那中年人始终沉默不语,原本站在人群中就显得格格不入。沈峰与程小柔从开始就觉得此人给他们的压力最大。虽说他们不认识这个人,可这些魂者却熟悉得很,并且对其很是畏惧。此人名叫闻天齐,外号“枯鬼”。人如其名,身上没有一块肉,如同一具千古干尸,极为丑陋。闻天齐一生最恨别人提及他的样貌。他觉得那是在侮辱他,戏弄他。没想到今日沈峰有些羡慕的一句话,却正好触及到了他的痛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闻天齐,魂者当中甚至有几人变得很紧张。沈峰与程小柔却是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四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静得可以听到心跳声。闻天齐动了,仅仅几步就到了沈峰面前挥手就是一刀。面对对方的突然袭击,沈峰一时反应慢了,眼睁睁地看着刀砍向他的脑袋。然而刀落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了下来,改成向右一挡。
“当”一柄短剑击打在刀身之上,随之划过闻天齐的脸庞,留下一寸来长的伤口,露出里面的白骨。原来一旁的程小柔见沈峰命悬一线,起身营救已然不及,情急之下飞出手中短剑,这才将沈峰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哼!原来你一个无血无肉的怪物!”程小柔看了一眼闻天齐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这话对于闻天齐来说就如同一柄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他的灵魂,让他回想那些魂界之中的往事。
“滚远点,你这个怪物!”
“怪物不应该生活在我们这里!”
“不好意思,我们魂者征伐军不要怪物!”
“咱们暗杀集团就需要你这样的怪物!”
一个个声音再一次传入到他的脑海之中,他的身上冒出腾腾杀气,四周丛林中的鸟兽被吓得四处逃散飞出树林。程小柔与沈峰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如此阴冷浓郁的杀气。尽管不想承认,但眼前之人确实让他们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不想再与之交手。闻天齐头脑中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剩下的只有恨及摧毁眼前这两个极为可恶的灵界之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疯了,可周围的魂者们却看得清楚,这怪物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关于闻天齐的事,魂者内部比较隐晦,知道的人都对之避而不谈。由于此人长相怪异,性格孤僻,曾备受魂界之人的歧视和嘲笑。普通人根本不愿与之居住在一起,因此将其赶到了深山之中。后来魂界征伐灵界大肆征兵,闻天齐得到消息前去报名,结果被面试官员无情地拒之门外。心灰意冷之际,魂界暗杀集团的人却突然上门邀请其加入,闻天齐简直开心得不得了,兴奋之余询问其原因,结果却让他那原本火热沸腾的心直接掉进了万丈冰谷之中,因为他是一个怪物。
闻天齐经历的大喜大悲,让他压抑多年的恨意彻底爆发了,于是一场被魂界之人称之为“枯鬼复仇”的屠杀就此开始了。这位暗杀集团的魂者首当其冲,第一个死在了他的怒火之下。之后是他最早居住的那个村庄,全村三百四十二人惨遭杀害,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最后是身为面试官员的罗刹魂者及两名地煞魂者死于军营内。所有人的尸体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舌头被割下,心脏被挖出。一个连魂者都不是的闻天齐何以能够杀死这么多人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当时此事惊动了征讨军指挥使,贵为八大魔尊之一的血魔冷傲。他指派一位魔王带队将闻天齐抓了回去。让人费解的是冷傲并没有处置他,反将其收做一名弟子,并下达军令让所有魂者不得谈论闻天齐,否则生死由命,军方概不负责。
至此之后,“怪物”两字成了魂者在闻天齐身边的禁忌之词。
不想今日却被程小柔脱口而出,魂者们知道这位老兄要暴走了,不由为美人即将玉损而感到可惜。不过也略带一丝兴奋,想要看看枯鬼发疯到底是何样子有多厉害!
程小柔与沈峰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眼前之人,远比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要紧张。闻天齐的双眼缓缓闭上,又猛然睁开。原本黑色眼珠变成了妖异的红色。独特的血腥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身形一晃,轻飘飘地到了程小柔的面前,犹如一片树叶被风吹过去的一般。动作诡异不说,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尽管程小柔高度警惕,但还是不免被惊得汗毛竖起。人已到眼前岂能放任不管,挥掌直拍对方的左胸。谁知闻天齐根本不躲闪,硬生生受了这一掌。虽然一击得手,可程小柔却高兴不起来。对方除了轻哼一声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不仅如此,她在击中对方的同时,自己的手腕也被一只鹰爪般的大手牢牢地抓住挣脱不得。闻天齐嘴角一挑,高举弯刀直接向程小柔的脖子砍去,沈峰的大剑及时出现拦住了这致命的一刀,救下了程小柔。闻天齐见刀被截住,冷眼向旁一扫,一脚将沈峰踹出去三丈之远,肉球再次砸到了地面。
“胖子!”程小柔右脚向前一踏,身体突然向闻天齐的怀里一送。“嘭”一股阴柔之力直接入体,将对方震飞了出去。不想闻天齐的身子没等落地却突然又飘了回来,身法甚是诡异。程小柔不得已只好再次与其缠斗一处。沈峰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刚刚那一脚看样子踢得不轻。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冲上去与程小柔并肩对敌。程小柔的怀柔掌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也不知是她的掌力不够还是闻天齐根本不知道疼痛,十余掌打在了身上依旧面色如常。对方的攻势越发猛烈使她有些抵挡不住,终被闻天齐抓住破绽,一刀砍中右肩。幸好她及时退让,否则整个右臂恐怕难以保全。程小柔这么一退,沈峰压力顿时大增。程小柔凭借速度或许还能和闻天齐斗一斗,可他这种力量型的却根本不行。仅三个回合就被闻天齐一刀划破前胸,一脚踢了出去。
闻天齐没有急着追击,将手中的弯刀放到嘴边,伸出细长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刃上的鲜血。之后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尝着,表情极为享受,仿佛是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惊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闻天齐原本枯黄的脸庞,开始有了一丝红润,双手也是如此,那股血腥之气变得越发的浓烈。
“血,我要血!”闻天齐贪婪地望向远处的沈峰与程小柔,脚下一踏,身体转眼飘到了他们身前,出手又是一刀,速度远比上一次更快。
此刻沈峰身负重伤,勉强才站起来,如何躲得开这极快的一刀,程小柔虽然有心相救,可无奈自己伤势也不轻,且手无寸铁,一时之间营救不及。
眼看刀就要落到沈峰的头顶之时,一阵清风在两人之间吹过,衣衫随风飘起。
“叮”金属相撞,一柄弯刀在空中旋转了数圈,插到了地面上。刀是闻天齐的刀,击飞它的是一根玄铁鞭。
二人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沈峰望着此人的背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那人转过头,露出一张久违的脸庞,嘴角轻轻向上一翘,“抱歉兄弟,我......来晚了!”
沈峰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一巴掌拍在对方肩膀上嚎道:“逸风!你大爷的,终于见到你了!”
程小柔见相救之人正是昔日要好的朋友,眼泪也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本想骂上对方几句以解长久以来的担心及思念。可一见闻天齐顿时大惊。原来对方并没有因为龙逸风的出现而感到惊讶,刀没有了干脆直接抓向龙逸风的心脏。程小柔看得清楚,想要开口提醒却已不及。
龙逸风仿佛浑然不知身前“怪物”突然袭击,只是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许久未见的好朋友。下一刻,手中碎魂突然形态改变,再长三尺将闻天齐弹出去老远。不过这对他造成不了多大伤害,脚刚一落地,身体再次飘向龙逸风。然而在半空中却被一颗高速旋转的球体砸了回去。
龙逸风回头看了一眼胸前皮开露骨的闻天齐,眉头一皱,“你是何物?竟然无血无肉。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凡是伤害我朋友之人必须死!你也例外!”说话间,人已腾空飞起,手中碎魂棍狠狠砸去。闻天齐依旧不躲不避,只是脑袋一歪,用肩膀承受这一击。结果可想而知,再硬骨头也抵受不住势大力沉的碎魂棍。转眼间,肩骨被砸得粉碎。然而闻天齐没有任何表情,放佛这身体不是他一样。低吼一声,一手紧抓着碎魂不放,另一只手抓向龙逸风的心脏。
龙逸风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与沈峰力气有一拼之人,自认较力不过,只好弃棍而退。那闻天齐趁势追击,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过他却选错了对象,龙逸风岂是他能够轻易杀得了的。一见其攻来,嘴角一翘,右手伸于后背。下一刻,剑光划过,闻天齐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就已分家了。
魂者们看到这一幕,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带头的罗刹魂者一见闻天齐瞬间被杀,自知自己这点人手根本无法与之以敌,慌乱中高喊撤退,拔腿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