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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略施小惩

“谁让你挡我的路了,谁说后院不能进,我今天就偏要进去。”

“这……姑娘,还请您体谅,这后院真的不能进啊。”云来掌柜苦涩地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满眼为难。

站他面前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身着水绿色织锦长裙,身量娇小,细腰不赢一握,头梳单螺发髻,发髻中缀着几颗珍珠,一支金色蝴蝶步摇斜插其中,下缀的流苏随着少女的晃动不时摇曳,平添了几分娇俏。鬓前垂着的几缕短发随风而动,婴儿肥的脸白皙红润,一双眼睛灵动而明亮,红唇微薄,带着些许动人的弧度。

此时,少女双目圆睁,怒视面前的掌柜,嘴唇微微嘟起,粉嫩的脸上写满了不满,只听她娇叱道:“我偏要进去,今天你若是不让我进去我就拆了你这客栈。”

掌柜一愣,满脸为难地看着她。这时,少女身后缓步走来一个纤瘦女子,女子身量略显柔弱,行似弱柳扶风,蛾眉似蹙微蹙,一双眸子顾盼生辉,朱唇微抿,脸色略有些苍白,她轻拽着少女的衣袖低声道:“琬儿,你还是别为难掌柜了。”

少女闻言,粉嫩的嘴唇嘟的更高,她挽着女子的手臂道:“然兮姐姐,我想进去看看嘛,刚刚我还看到他带着几个人进去呢,怎得我们就不可进去呢。”

名唤然兮的女子轻蹙蛾眉,声音温婉似低吟:“掌柜不让进去自是有他的道理,你又何苦为难于他。”

少女闻言,垂头丧气地放下挽着女子的手臂,低低道:“那好吧。”

说罢,欲转身离开,掌柜见她离开,松了口气,抬脚向着柜台走去,却没想,在他离开几步之时,少女如风一般窜进后院,掌柜大惊,却已来不及阻止,站在厅内的他只听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

然兮轻叹一声,眼带歉意地看了掌柜一眼,轻移莲步随着琬儿走进后院。待得进到后院,却只见后院两旁种植着各色花草以及一些树木,另一边建了几间瓦房,靠近瓦房不远处有一口井,少女琬儿正站在后院中间得意的双手叉腰仰头大笑,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摇曳。她摇头浅笑,向着琬儿走去,却没想到,她刚走进一步,眼前突的一片朦胧。

然兮惊慌失措地唤着琬儿,琬儿听闻然兮唤她,转身望去,却空无一人,就连来时之路也已消失不见。她疑惑地挠头,四下打量着眼前的后院,前面除了一堵院墙外便空无一物,她四处观望,入眼之处却是鲜血四溢。突的,她听到一声阴森的叫唤声,声音幽幽响起,带着点点阴森,只觉毛骨悚然。琬儿娇小的身子不由一颤,看着眼前鲜红诡异的世界,惊恐地睁大了眼,娇俏的脸上满是恐惧。

然兮一路唤着琬儿的名字,充满担忧。虽然眼睛看不清楚,可她除了一开始惊慌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动听,可听在琬儿的耳内,却如同鬼魂召唤,她害怕地蹲于地上大哭,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双眼紧闭,粉嫩的脸庞苍白无比,几颗晶莹的泪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坠落地面消失不见。

然兮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边也寂静无声,心里一片慌乱。她颤抖着将双手前伸,摸索前行,双眼大睁,不断的四处观望,用以掩饰内心的恐惧。

云筝几人站在门前悠哉地望着两人,云筝瞥过两人,轻声道:“外公,用迷魂阵对两个小丫头是不是有些过了。”

迷魂阵,进入阵中之人会身陷幻境,它的厉害之处,便是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身处幻境中的人,若是布阵之人不解除阵法或是无人指引,那她将永远都被困在阵中。云筝看着阵中两人,轻皱秀眉,自学迷魂阵到如今,她都不曾在谁身上用过,此阵虽只用于困人,却能生生将人逼疯,这次外公用于两个弱女子身上,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玄老的视线轻轻划过阵中的两人,淡然道:“这不过是让她们长长记性。”

云弈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也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成长的机会罢了。姚暮宸目光淡漠地看着远处,除了他在乎的,对于其他人,他从不在意她们如何。然而,几人的淡漠却是苦了阵中二人,琬儿与然兮怕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进了个后院,竟会受到这样的惩罚罢。

琬儿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大滴大滴的泪珠不时从眼里滑落,这样的情景,仿若回到了三岁那年。

那年,她与哥哥一同到外公家玩耍,可就在那天夜里,突然闯入一群官兵,那群官兵不说一句便大开杀戒,外公外婆表姐表哥他们都在那一夜丧命。那一夜,鲜血飞溅,温热妖艳的鲜血刺红了她的眼,空气中充满腥甜的味道。她与哥哥害怕地躲在床下,大开的房门让她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倒下,她惊恐地想哭,却被哥哥拼命捂着嘴,她流泪望去,却只看到哥哥拼命咬着嘴唇,眼里满是愤怒,点点殷红从他苍白的嘴唇上晕染出来,竟是透着异样的美。

很快,那群官兵结束了屠杀,待他们走后,哥哥进宫看望母后,让她在那等他,年幼的她独自缩在角落,等着哥哥的到来。可直到天亮,哥哥也没回来,当她被父皇派的人接回宫时,才知道,母后已服毒自尽,哥哥却是突然重病在床,从那之后,她便再没见过哥哥。

然兮苦涩的前行,她最怕的,便是如眼前这般。

七岁之前,她是个瞎子。活着,却见不到任何色彩,那样很痛苦。大夫说,那是打小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法医治,娘亲整天看着她偷偷地抹眼泪,她没有兄弟姐妹,爹爹为了不让她觉得孤单,收养了一个义女,那是她的义姐,疼她宠她处处关照她,她曾一度以为,她会就这样过一生,虽然她一直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世界。

突然有一天,爹爹听说京城来了位名医,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名医所在,他亲自去请名医上门,后来,名医冒着被爹爹杀死的危险,替她换了一双眼,当她终于看到这个世界时,她的义姐却为她永远失去了光明,她看着她空洞的眼直掉眼泪,可她却只是淡笑,让她不用在意。那天,义姐偷偷一人学着行走之时,不慎跌入池中淹死,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若不是她,义姐也不会丢了性命。现在,她仿若又回到了七岁之前,那段空白痛苦的时光。她克制着自己的眼泪,拼命的不让它流出来,这双眼,是义姐给予她的,她怎么可以,将它弄坏。

玄老轻瞥阵中已深陷恐惧的二人,漠然地转身进了屋子。云弈瞧着然兮睁大双眼隐忍着泪水摸索前行的模样,偏头看向一旁淡然的云筝,心里隐隐触动。姚暮宸淡漠的目光缓缓划过两人,闲闲地站立一旁,云淡风轻。

然兮摸索着向前走去,走过了蹲在地上哭泣的琬儿,缓缓地朝着后院内唯一的一口井走去。

突的,蹲在地上的琬儿似看到了什么,对着空气挥舞着手臂撕心裂肺的大叫:“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外公他们死了,母后也死了,为什么哥哥你也要离开我……”

蓦地,姚暮宸身子一颤,眼神投向阵中失魂落魄大喊大叫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云筝听闻少女的话语,心里一动,侧头望向一旁的姚暮宸,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她伸手握住他骨节分明温暖厚实的大手,姚暮宸一怔,聪慧如她,怕是已经知晓少女的身份。旋即用力握着她温凉的柔荑,漠然望向阵中少女。

“不好,那女子快要走进井口了,若是掉下去就麻烦了。”一直关注然兮的云弈眼见她如瞎子般前行,如今将要靠近井口,只觉心里一阵紧张,失口叫道。

云筝调转视线,秀眉微挑,轻声道:“罢了,将她们放出来罢。”说罢,轻挥手臂,向阵中撒了一些白色粉末。

身旁的两人闻言向着阵中两人奔去,一人抱着一个飞身出了迷魂阵。然兮只觉身子一轻,待得恢复视觉时却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搂着纤腰,她一怔,美目流转间温婉动人,云弈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微红着脸,轻咳一声松开了环着她的手。然兮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粉色,耳廓亦染上淡淡的红晕,秀美的面庞愈加动人。

来不及道谢,她急步跑到少女身边,从姚暮宸怀里接过依旧颤抖的琬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软言细语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云筝淡然地看着两人,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姚暮宸,姚暮宸悄悄离开女子身旁,来到云筝面前,星眸闪烁。云筝微微颔首,姚暮宸转身进了屋子。云弈瞧见他的脸色不太对劲,询问的目光望向她,她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询问。

见琬儿渐渐平复了情绪,然兮缓步走到云弈面前,微红着脸行了一礼:“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云弈干咳一声,低头掩饰眼中的尴尬,这声谢,他实在受之有愧。

然兮见着他不太自然的脸色,美目流转中似明白了什么,敛眉站起,语气带着淡淡的询问:“既然公子并不想伤害我们姐妹俩,却不知为何要故意将我们姐妹俩困在那阵中?”

云筝讶异挑眉,这女子,竟会知道阵法。面对眼前这柔弱女子的询问,云弈俊脸微红,仿若他欺了她一般,求救的目光投向云筝,云筝浅浅一笑,清冷的话语传入院中三人耳内:“不过是对你们小惩一番,告诫你们要知道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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