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男子许是哭累了,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起身向洛阳河走去,来到岸边,俯身掬了一捧水,深情地看向手中那一捧水,彷佛那水便是他深爱的绮嫣所化。
屈膝跪下,男子将手中河水轻轻放归河中,闭上眼心中默默祈祷:“绮嫣,今生我俩无缘结理,来生我们再续姻缘!你放心,我会查出幕后黑手,为你报仇!”
念罢,男子睁开眼,眼中精光一现而逝,这才平心静气与女子讨论起事情始末。
“我想了想,定是那紫芝从中作梗,利用绮嫣姐对她的信任换了书信。只是为何我后来给你的书信你也未收到?”女子猜测道。
男子想了想,方道:“收到绮嫣嫁人的书信后,我悲愤之下回了那封恩断义绝之后,也就换了住处,很快又调离都城,自然就收不到任何这边的书信了。只是,那紫芝为何要这么做?”
“哼,她为人阴险狡诈,什么事做不出来?绮嫣姐生前对她那么好,绮嫣姐死后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就开始争夺花魁之位,前两天还为了能连任花魁又害死了后院一个小姑娘。”女子咬牙切齿道。
“可是绮嫣当时并没有连任花魁之意,她为何还要设计害死绮嫣?”男子依旧疑惑不已。
“绮嫣姐当时确实没有连任花魁之意,但是因为你突然离开洛阳去都城,绮嫣姐不得不继续待在花蕖楼,以绮嫣姐的盛名,就算不争,哪儿还轮的上紫芝来做花魁?”女子解释道。
顿了顿,抬眼看了下男子,又道:“更何况,当年紫芝对你暗生情愫,以她的嫉妒性子,自然容不得你与绮嫣姐恩爱了。”
男子听了只觉得恶心,只恨不得立马将那紫芝给碎尸万段,又不甘心就这样便宜了她,且隐隐觉得事情不止这么简单,那紫芝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样的瞒天过海?
低头思索片刻,决定暂时按下不提。
忽地想起方才女子投河的事情,忙问道:“我方才看了你许长时间,看着你从最开始的甜蜜等待走到最后的失望投河,是遇上什么事了?”
女子这才将她与卢林相遇以来的事情一一述来,讲到今天本是她与卢林约好在此会面私奔的日子,谁知看了那信笺,才知那卢林却是一个负心汉!
女子说到最后,言语中已是一种洒脱,似乎这个她方才还深爱不已的卢林,此时对她而言不过是不相干的草芥而已。
男子听了,却道:“负心汉?我看未必!那卢林向来是个花花公子,且为人心术不正,贪财轻义,怎会跑去花蕖楼与你来一场风花雪月,还未取过你一分钱财便负心离去?”
女子本来已经平静,听了这话心里一突:“你的意思是?”
男子冷哼一声,道:“根据你方才对紫芝的描述,他很有可能是紫芝专门请过来对付你的,让你悲伤欲绝之下重蹈绮嫣覆辙!”
女子听了恍然大悟,接连冷笑几声,慨声叹道:“好一个紫芝,你可真看得起我!知道那姓卢的是我心里唯一的牵挂,便用这种法子来对付我!”
男子耐心等待女子恢复平静后,两人商议好对付紫芝的计策,便分别离开。
花蕖楼内,兰沁正在帮迢絮收拾桌子。
“不知道初菊姐现在怎么样了?”兰沁担心道。
迢絮安抚道:“不是已经赎身与那卢秀才双宿双飞了吗?”
“就是不知道那卢秀才是不是真心对待初菊姐的!”兰沁眉间依旧带着愁绪。
迢絮正要再劝解几句,忽地听见门口一阵喧闹声,只见一身怒气的初菊冲进来,直奔上楼。
众人均是一脸诧异,都急忙跟着初菊上楼去。
而初菊,直奔到三层花魁房,推开门,见那紫芝正披着层薄纱坐在妆台前,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扯起紫芝,另一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还未等紫芝反应过来,又是几个巴掌扇了过来,当下挣扎反抗起来。
二人瞬间扭打成一团,片刻间,紫芝身上的薄纱已是被扯了个粉碎,****在众人面前,忙后退几步,逃到床边上抓起薄被盖住身体,怒吼道:“你这个疯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先问问你自己?你到底做过些什么?”初菊冷笑几声,却也并未冲上去接着打。
紫芝听了恍然大悟,很是得意地笑道:“早就告诫过你,男人不可靠!怎么样?那个卢秀才果真抛弃你了吧!”
“男人不可靠我向来知道,只是没想到大家同为沦落人,你居然阴毒至此,知道我一直念着他,竟然特意请他来做这一场戏,就为了让我离开花蕖楼,省的坏了你继任花魁的大计?”初菊撕破脸道。
众人本来只是看看热闹,听了这话一下子哄哄开来,纷纷感叹紫芝此招的阴毒。
紫芝见此,亦不甘示弱:“哼!人是我找来的!怪只能怪你自己太愚蠢!要不是你当日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做对,以咱们这些年的交情,我也不至于这么对你!”
“哈哈哈……”初菊笑的张狂却又凄厉,道:“这么说来,这一切倒还要怪我了?是不是你紫芝,做任何欺人的事都是要怪那受欺之人?”
紫芝恬不知耻道:“那是自然,谁若受欺只能说明她太愚蠢!这个世上本就是人欺人,只不过愚蠢的人永远只有受欺的份儿,只有聪明人才能做到不受人欺。”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聪明到什么时候?”初菊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紫芝转身离开,众人纷纷散开让道,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招惹她。
初菊出了花魁房,来到老鸨所在的房间,推开门,艳红蕖正倚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彷佛楼内那些个争执都与她无关,也不能打扰到她分毫。
初菊进了屋,轻轻叫了声“蕖妈妈”,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似小孩子一般。
艳红蕖这才回转过头,轻声道:“回来了?”语气平静而自然,彷佛早就预料到初菊会回来一般。
“嗯。”初菊点点头。
“那便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艳红蕖柔声道。
初菊也不讶异与艳红蕖的平静,只应声离开,彷佛记忆中她永远都是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平静。
还记得昨夜自己也是来到这个房间,拿着自己积攒了数年的一箱子积蓄,欣喜地向她要求赎身,她甚至一句话也未问,连箱中钱财也未看一眼,就平静地应了。如今隔了不到一天,自己如此狼狈地再次回到这间房,告诉她我回来了,她还是如此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看着初菊离去落寞的背影,艳红蕖面上才有一丝变化和触动,心道:女人啊,总要亲自去受一回伤,才会知道爱情有多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