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我来到咖啡厅,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因为她相信我的话,相信就说明她性格里还有天真的成分,天真的人总不会太坏。而我,有时候都不敢相信失忆这事是真的。
我向她如实告知,她表示把她所知道的一切无所保留的告诉我。
她叫叶微儿,2010年前我们在网上聊天室认识的,那时我的网名叫方舟,在聊天室里因为语言俏皮,打字速度快,可以一次和五六个人私聊,很受欢迎,而她一开始以为我是男的。我总是调戏她,称她为老婆,她也索性叫我老公,后来知道我是一个大她几岁的女子,两人因为无聊,更是成天介在聊天室里天马行空的谈情说爱,闹着玩,让旁观者大跌眼镜。
第一次见面是在榕树下的网友聚会,我是个外表文静,冷漠的女子,与人皆有疏离感,全不像在聊天室里放肆不羁,她有些许失望。又知道我在一所中学任音乐教师,便认定和我不是一路人,懒于交往。
后来一次她在酒吧里偶遇我,才真正与我结交。她说那次她毕生难忘。
她看到的我长发披肩,穿着黑色的敞口礼服,所露之处皮肤胜雪,面色冷若冰霜,却在那里高贵优雅,旁若无人地弹奏着一首钢琴曲。她和一起去酒吧玩的江城,老七,于驰都被我迷住了,那与第一次见面时呈现的本份,严肃的职业女性的我完全沾不上边。
那夜是魅惑的,之后江城就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可是你爱的是老七。”微儿娓娓道来:“两个月后听说你和老七谈恋爱了,我们俩为了老七,狠狠的较量了一番,最后你赢了。”
我呆住:“你是说,我和你曾经是情敌?”
十年前,十年前也就是二十六岁,与老七第一次见面,那他绝不是袁寿齐,仿佛松了口气,却又有点遗憾,很复杂的情绪。
“老七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们为他斗?”
“是啊!”她噙了口拿铁咖啡,“他就是什么都不在乎。因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让我们为他着迷。他可以为任何他感兴趣的女人做一切的事,低声下气,俯首贴耳,细致关心,却是不把心给任何女人,这样的男人,是铁定吃定女人的。”
我喝了口面前的卡布奇诺,淡淡的苦伴着清清的甜,不是我喜欢的味道,向服务员招了招手,要了杯冰橙汁。
微儿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道:“失忆是否会连最喜欢喝的咖啡也会忘记?你以前对我说卡布奇诺是爱情的味道,在我失恋的时候,第一个来安慰我的也是你,你带我来这里,讲述你和老七之间的种种,然后你对我说你已经很了解老七的为人,他不配得到我们的爱情和迷恋,,你会甩了他给我看。”
我目瞪口呆,我怎么会这么复杂?
“那时我记恨你的横刀夺爱,如果不是你,老七已默认我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你把一切都搞砸了,于是我把你对我说的话告诉了老七。”
我皱眉,耐着性子听她说这段往事。
“一个月之后,你和老七就分手了,可事情的结果不是你设计的那样,因为我的揭发,你从一开始就输了,他甩了你,用他的方法。”
“你出卖我?”我淡淡地说:“现在又告诉我?”
微儿摇摇头,“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后来,我和老七好了三个月,也被他甩了,他甩人的时候,会找出很多借口,把所有的错推在女人身上,自己还很受伤的样子,他就是一个感情的骗子。”
“爱的时候是真的爱,不爱的时候是真的不爱。受伤的总是撤退的晚的那个。”我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苦涩,吃了口榛子蛋糕甜甜心。
微儿凝视着我,说:“你还是你,虽然失忆了,但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
“再后来呢?两个被同一个男人甩了的女人报复他了吗?”
微儿笑了,“你以为是言情剧呢?两个伤心的女人惺惺相惜一阵子,然后又被时间和空间隔离开,像我们,也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虎头蛇尾。”我叹口气:“以我说,就应该联手整治下那男人,让他不要再玩弄别的女人的感情。”
“感情的事,多数是自找的,愿者上钩,伤了痛了怪不得别人。”微儿凝视着我,目光深邃,像一潭深蓝的湖水,透过瞳孔可以看见迷离的光彩,我被她看的心神恍惚,手中的钢勺清脆地落在了碟子上。
微儿葱白似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我的手背,降低声音,问道:“你真的忘记了吗?你那样爱过我?”
我的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微儿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半晌,我感觉心不那么抖了厉害了,说:“我要知道我的过去!全部!无论是什么样,只请你说实情。”
“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过去都已经过去,你不觉得老天的安排自有他的深意吗?方享,你不知道,以前我常常想,你或许是个妖孽,妖孽就是能主宰别人的思想和命运的人,我妒嫉过你,恨过你,也依赖过你,现在,我只是同情你,虽然你的做法,你的思想可以主宰别人,可是你却也被命运主宰,比如你失忆,这样的事怎么偏偏发生在你身上?你曾经对我说,当你学会把话藏在心里,你就成熟了。所以,许多话我不想再说,许多事不想再提,这对我们都好。”
“这对我公平吗?”我苦笑,“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在时间中迷失的人,在挣扎呼救,有人看见却见死不救。”
微儿的眼圈有点湿润,但她却嫣然一笑说,“和命运做对,我们别想着赢,,我早已走出来了,就像一个破碎的玻璃人,经过四年的修补粘合,终于又成个人形了,你不要再打碎她。”
“我那样伤害过你?”我怒不可遏道:“以你的说法,我以前就是个魔鬼,抢了你的男朋友,又伤你的心,我不信!我不信我是那样的人!你骗我!”
微儿的脸色很难看,站起身来说:“我又说多了,我还是那么不成熟,方享,我的确是个骗子,刚刚全是胡编乱造,我也不相信你真的失忆了,当做没见过吧,也许今生我们再没有必要见面了!”
我软下来,捂住脸,把身体陷进沙发椅里,心烦意乱,却不知怎么办好。
过了一会,感觉到微儿在轻摇我的肩膀,柔声说:“方享,你知道我今天出来干什么的吗?我想订家具,我快要结婚了,三十岁,终于能把自己嫁出去了,你不替我高兴吗?我看中一款宜家的铸铁床,很大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