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实在是可笑,以为弄片破树叶就能相安无事了么,一群白痴!他们可能不知道《山鬼》的穿透力有多强,更不知道没有解救是根本扛不住的。
挣扎吧,你们就尽情地挣扎,反正再怎么努力,也是困兽之斗。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笑,就等着瓮中捉鳖,而身后这百余个黑袍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逃不掉的!
乐声凄凄,忽地陡然高亢了起来,尤如寒冰乍破,所蓄积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听得他们六人快要崩溃了。
师兄,我眼前尽是幻觉,耳中也尽是幻听,现在该怎么办哪?本草晃悠悠地看了子持一眼,以师兄对音乐的精通,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克制《山鬼》的魔力,再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会玩完的。
子持当然不想坐以待毙,更不希望大家被擒,可他确实不知道对付《山鬼》的方法。《山鬼》的曲调十分诡异,吹奏难度颇高,有人能发挥得这么好,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陶埙的音色将其演绎得完美无以复加,威力也就自然而然地增添了几分。
他忽然想起来,古人常说万物相生相克,就算某种东西再强大,也还是有其它的东西能降住它。《山鬼》和《礼魂》同为邪曲,歌尽人世间的悲哀与沧桑,那会不会有一首对应的曲子跟它相克,可以破解它的魔力呢?
如果有,也应该是首欢快至极的曲子吧,子持努力地往这方面想,希望找到突破口。他忽然记起十多年前的那个场景,那是他第一次遇见琴师。
那时候,子持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只身浪迹天涯,机缘巧合地来到了玉山,又机缘巧合地遇见了老琴师。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老琴师叫什么名字,但遇见老琴师,可以说是子持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子持的琴艺和对乐律的认知,但是由这位老琴师传授的。
那一日,子持正好经过女几岩,听见竹林里传来琴声,便循声而去,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端坐青石上抚琴。天空下着小雨,老琴师浑身都湿透了,可他的表情却十分欢快,所弹奏的曲子也十分欢快,子持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找个地方避雨。
带着疑问,子持上前问了声。老琴师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边弹边道:“小朋友,这你就不懂了吧,琴曲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不管是天晴雨雪,都不能因为它影响了你的心情,否则,便算不上是一个真正懂琴的人。真正的音乐,是用心去弹奏,用心去聆听的,当你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感觉中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时候子持年龄尚小,不知琴师所说为何意,不过,他很喜欢听那首曲子,便一直坐在旁边听。
直到老琴师把整首曲子都奏完,他才问道:“先生,请问您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呀?”
老琴师微微一笑,一手抚着子持的头,很慈祥地说:“你要是听过就怪了,这首曲子名为《鹿鸣》。”
后来,子持才知道,《鹿鸣》是上古欢乐之曲,很早以前就在民间失传了,老琴师是根据自己所搜集到的鹿鸣残谱重新编写而成,虽然与原谱不一致,但其感染力却相当惊人。它也是老琴师最喜欢的曲子,老琴师十分喜欢子持,把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待子持学有所成,老琴师又不知云游何处去了,从那之后,子持再也没有见过他。
眉间那点朱砂跳动着鲜红色的火焰,透出一种神奇的祥瑞,子持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取下身后长琴,静心弹奏,并让本草他们护住自己,以免有人打扰。
琴声如缕,从开头便高亢激昂,与一般琴曲的高雅和大音稀声不同的是,这首曲子听不出半丝悲凉之意,连林子里的鸟儿也跟着欢呼雀跃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本草他们顿时感觉好了很多,大师兄果然厉害,用美妙的琴声制住了《山鬼》谣,任林子深处那人再怎么吹奏,竟丝毫伤害不到他们。
哈哈,没辙了吧!火祭一脸得意地看着众黑袍人,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倒幽幽谷六大俊杰。
火祭,切不可大意,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我隐隐感觉,林中有股威压之势,定有高手潜伏其中,实力不在我和本草之下。
不是吧,百来个黑袍人已经够多的了,林间还藏有高手,看来,他们非要一网打尽不可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对大家下手。
巨型红豆杉下,橙衣女子脸色大惊,竟然有人能够破解《山鬼》古谣,此人绝非寻常。自己倒是想和他会会,到底谁有这样的能耐,可以轻而易举地瓦解死亡之曲。
林间,飞过一抹红线,之所以说是红线,因为女子速度够快,三下两个便落到了子持正上方的树枝上。
他就是那个弹琴的,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可惜,和自己做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橙衣女子的嘴角轻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就算是他可以破解《山鬼》又怎样,那《礼魂》呢,《礼魂》的威力可比《山鬼》要大得多。
陶埙再次置于嘴边,随着红唇和指尖的微微起伏,埙声凄凄惨惨戚戚,穿过山溪,穿过树林,回响在大山之间。林子显得异常安静,连平时最喜欢吵闹的虫子都不敢吱声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凝住了,一动也不动,只有这埙声,悲怆哀婉,声声入耳!
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比刚才更加猛烈,简直令人难以承受。
好厉害,她终于吹出《礼魂》了,对于女子曲艺之精湛高超,子持很是佩服,只不过,人怕就怕迷失自己的方向,她不该拿自身的才华和悟性当成武器去祸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