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出门的时候已然不见了两人的身影,不过小心翼翼摸了摸怀中抱着的包袱心里有些宽慰,等下可以把饼喂给娘和草芽吃。
让她觉得可惜的是那壶茶,生生让她洒了一大半,剩下的一点连一杯都装不满,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翠衣少年孟褚替她另外装起来。
不过今天这次的苦头吃的值。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修真的世界,这样一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看似无害的东西却如此霸道,这样的世界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害死却不知道害死自己的究竟是谁。看来她之前却是是运气太好。
或者说黑白执法使太仁慈?
韩月脑中闪过这一念,又觉好笑,兀自摇了摇头,脚下一顿旋即加快了步伐向城外走去。
“老黑,这个女娃倒是跟那两位有点像,福缘不浅。”白衣人懒懒靠在城外一颗大树树干上。
“嗯,但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让族长和掌门去想吧,”黑衣人背着手笔直的立在那里,隐隐的一股气势直冲霄汉。
“哎,是啊,出了那样的事情,直到现在,咱们执法堂哪个又不是战战兢兢。”白衣人叹了口气。
“小白,那件事就不要提了,想想传承玉璧怎么给她用吧。”黑衣人口气仍然霸道冷淡,只是提到她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难见的温柔。
“嗯,咱们回去细说。那女娃来了。”白衣人遥遥见韩月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道。
“废柴到底是废柴,身体底子都不行。”白衣人淡淡看着眼面前一路走来却是满脸汗珠的韩月。
韩月心里一怔,才察觉到这白执法使不仅不待见她,言辞中还透出一股隐藏极深委屈和怨气。
韩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对她有那样的委屈和怨气,不过她知道两人是族长授命接她回去,虽然一路上两人不给她好脸色,还让她吃了两回苦头,但是却知道两人不会真正伤害她。
所以,出于情势,韩月一路上都隐忍不言,即使两人两次给予她的苦头她也都受了下来。或许即使两次没有人帮助她,她也会默默忍下,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韩月抬眼看了看白衣人的衣袖,心中暗道:韩氏家族,黑白执法使,不管你们怎样,我韩月都要好好活着,带着亲人好好活着。
“行了,人来了就走吧。”黑衣人开了口。
白衣人从袖中招出乾坤锦展开,韩月看到白布上安然无恙的两人,神情略略舒展,赶紧爬上去凑到了两人面前。
摸了摸两人的心跳,试了试两人的鼻息,似乎比刚才要稳定很多,两人的面色也都透出健康的粉红,看来这个乾坤锦是个很不错的修士宝贝。
韩月复杂的看了白衣人一眼,想了想道:“韩月之前不过区区凡人,不知道修真界是什么样,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韩月有自己的原则,回家族后韩月以自己性命起誓我和我娘决不会对人乱说什么。而且两位执法使尽心找寻韩月又接韩月回家族,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辞劳苦,韩月一定会向族长如实禀报。”
白衣人和黑衣人倶都恍若未闻,只是一瞬间,乾坤锦上笼上了一片白光,随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高空冲去。
看来这次赌对了,韩月暗暗攥了攥手心,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这是自己第一次说出违心的话吧,韩月心中苦笑。
可低头看到自己娘和草芽熟睡安详的面孔时,韩月觉得一切都值了。
韩月盘坐在亲人身边望着远处碧蓝的晴空。
“老黑,这个女娃还真是……”
“小白,你还是不甘心么?”
“老黑,我……”
“咱们赌不起……”
“喏,你的东西。”
韩月望着远处的晴空正出神,一个秀气的袋子砸到了韩月面前。
韩月拾起袋子却怎么也打不开。
想了想韩月忍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袋子上。
看着血被袋子吸收了,韩月心中有些欣喜。看来方法对了。
“瞎猫撞到死耗子。”白衣人哼了一声。
韩月把这句话当做耳边风,打开袋子,将其中的东西一一取出,越取韩月越觉得惊喜。这个袋子虽然很小,但是似乎内里有跟起外表不成比例的巨大空间。
这是自己的了,韩月难掩喜色,又来来回回倒腾了好几遍,渐渐估算出这袋子的空间,唔,应该有一丈宽半丈高。
想了想,韩月把那点打包好的吃食也放进了袋子中。
对了,这个袋子还没有名字呢,嗯,就叫它如意袋好了。
韩月又把玩了这如意袋好一会,才放下,然后这回过头仔细查看袋子里的东西。
两本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厚书,纸张柔软轻薄又很有韧性,韩月试着撕了几次连一个小口子都没有撕开。
十颗装在一个匣子里的血红珠子。
十块白色石头,应该是灵石。
还有一把看着很小,但是却很沉的小锤。
韩月将这些都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书的话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些上面写的字,果断装进了如意袋中。
血红珠子也不知道是何用途,但是心里感觉这珠子对她很重要,于是妥善装好也放进了如意袋。
十块灵石,应该是黑执法使留下的一点修真界的通用货币,不过看样子买不了多少东西。那把小锤倒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对了,还有越季飞的玉佩,从怀中掏出来放进了如意袋,但是想了想,又把玉佩取了出来,还是贴身放着好了。
韩月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觉得心里忘记了什么,一想有些了悟,冲立在前头背对着她的黑衣人深深鞠了一躬道:“感谢黑执法使替韩月购置修行物品,此恩韩月自存心中。”只是心中还有没有说完话:冤仇也是,恩怨分明。
黑衣人闻言没有任何表示,良久后黑衣人短短一言:“血珠有重用,锤子你现在还使不上,书你自己想办法弄懂。至于灵石,那是剩下的。”
韩月闻言心一动。
良久那黑衣人又一句:“那女人中的魔族之毒,若一个月内再无解药怕是当去渡冥河。”
韩月闻此言,脸色大变,瞬间之前有些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顾不得什么噗通一声跪在白布上道:“恳求黑执法使指明生路,韩月此生永念执法使慈恩。”
“回家族问问族长吧。”黑衣人回过头淡淡看了韩月一眼。
接下来的一路韩月如坐针毡,恨不得下一刻便到了韩氏家族,好去问她娘解药之事。
“到了。”白衣人冷冽的声音传来。
韩月看到下空不远处一个比承元城更加巨大恢宏的城市矗立在群山之中,这城中似乎建筑更少,但却比承元城更加威严肃穆。城中心矗立一座百丈高的雕像,韩月甚至看的清雕像头上的一根根发丝。
这雕像是一个威武大汉模样,头发张立竖起,面目狰狞凶恶,双手握一柄大斧高高举起,似乎一旦有人触犯了他,那大斧一定狠狠挥去,直让来人血溅脑飞。
霸道!蛮横!
韩月看了雕像半天,最后却想不起雕像的具体模样,心中震荡不停,脑海回荡这两个词。
“那是先祖蛮族大能蚩尤之像,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好好观瞻。”黑衣人一句话将韩月的心神引回。
韩月努力摒除心中的那种震荡,揽过草芽,扶起她娘,让两人靠着她。
快醒了吧。韩月望了白衣人一眼。
“月……”耳畔娘虚弱却亲切的声音响起。韩月眼泪瞬间直冲眼眶,如果她娘再说一个字这泪便要喷出来。
“姐,娘。”草芽清脆的童声唤去韩月的注意力。
韩月抬了一下头,将泪水逼回去,转眼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摸了摸草芽的小脑袋。
“好了,别磨叽了。”白衣人声音始终冷冽。
韩月轻轻讲她娘反手往背后拉,用背抵着,慢慢蹲下,然后鼓起一股气,背起了女人,才起步韩月有点踉跄,但随即调整好了步伐一步一步背着她娘走出了白布。
草芽也乖乖的跟着姐姐走出了白布。
白衣人一挥手,将白布收进了袖中。
韩月的娘这次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呆在韩月背上,似乎她更加清楚来到这个地方便不允许软弱和泪水。
巍峨的城墙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干瘦的成年人,一步一步走进了城门,而他们身边一个更加瘦小的身影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
千年以后,韩月忆起那个下午,仍然会泛起笑,然后静静淌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