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立听了探子的话,狐狸眼缓缓眯了起来,虽说是与方才那般猖狂样无异的脸,可黑衣探子却分明看到了白少爷已然燃起的必杀之心。
朝廷虽然不会向中原界的百姓征收所谓的税款,可百姓间用于流通与交易的共通品仍是印有朝廷官文的铜板与金银,有钱财的地方就会存在贫与富,这点与统治者是否施政于百姓并无关系。
如果说落子殇的家乡是以耕种为主的朴实小村,那么白家,便是足以称霸一方的地主老财。说起这白家,他们之所以能够富裕起来,正是因为第一位当家看中了漓山居中凝水卷治愈外伤、且仅限于治疗外伤的能力,重创者一旦伤及脾胃内脏,凝水卷亦无法全力施为,到最后,也只得依靠传统的药理之术,慢慢调理方才得以康复。
看中了这一点的当家,潜心研究药材药性与相适症状,行医救人,渐渐打开名号,那家底自然也跟着富足了起来。
可正所谓是药三分毒,白家的当家并不满足于行医救世如此平淡的生活,药材,既可用来救人,便有其相对的一面。毒理,或许是其中一面,可白家当家并不屑于以毒为媒,他想要的,是足以匹敌漓山居、盘山壁、与皇门相府,是足以匹敌这三大派的传世之术。
虽不知白立口中的秘药到底是为何物,可单从白家祭出这“药”便可推断其威力必是不凡。神秘药术,万贯家财,看似占尽这天时地利的白家却单单凑不齐功成名就那三必要项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项——人和。
中原界的百姓早已认定三大派鼎立中原的局面,虽说中原界用于修仙的洞天福地并不在少数,可这些小派大多依附于三大派名下,或者是修习之法与三大派极其相似。
白家的秘药之术既与仙灵之法、御兽之术大相庭径,又不似当今朝廷承认的机关术那般惹眼,想要广收门徒本就困难重重。再加之白家祖辈均是以药为商,一旦清修门派沾染了这“商”字,便会让人误解为不务正业,这种种因缘直接导致了白家的“秘药之术”更加如履薄冰。
白家现任当家由于感叹愚民不知他的鸿鹄之志,一病不起,而白老爷的幺子——白立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生一计。
白立不同于他爹与那几位兄长,生为幺子,他从小便知自己与白家的执掌权毫无关系,可心高气傲的白立却不甘于此,他的野心,当真让其生父望之而不及。
白家众人虽是清高,可为人到底还算是正直,那幺子白立却与之不同,在他看来,只要能达成目的,就算将他人踩在脚下成为垫脚石也不算为过。而白立此次拜入漓山居也同样别有它意,既然天下愚民不肯承认白家的秘药之术,那么只要他爬上愚民们承认的漓山居掌印之位,再以掌印弟子的身份昭告于世,白家的秘药之术自会被当成“正道”广为传颂。
可在此之前,他必须肃清一切于他有碍的人事物,凝水卷现任掌印弟子碧浪、以及风雷卷的穆云高,这两人中必须有一个退下掌印之位他才有望跻身而上。同时,那些同级求道弟子中,与他实力相当的对手也必须加以控制,最好,能扼杀在试炼之中。
狐狸般的眼珠转了转,白立起身,卷了一抹银发幽幽一笑“父亲不屑用毒,可他这老糊涂又怎知毒用好了,也是一门学问。”
“如果你所言属实,那么这个人却是留不得了,”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纸小包,白立起手丢向了黑衣探子“这里面是我调制的‘破魂散’,你想办法让黎湘菱那丫头吞下或吸进去,我白家的秘药,在我成为掌印弟子之前万不可露出任何马脚。”
捡起面前的纸包小心收起,黑衣探子半跪道“属下遵命。”
有钱财的地方自会有爱财者为之倾狂,有权力的地方同样会有那些为权奴附之相争,这个真理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不言而喻的。也许那个曾经抱怨过自己所在的那个“家乡”是如此不堪的黎湘菱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之所以会存有抱怨,是因为她没有见过其他地方,那些隐藏在“仙境”外衣下的丑陋伤疤而已。
叽叽喳喳打着蘑菇蓉的黎湘菱一边摇头晃脑地嘲笑落子殇的笨手笨脚,一边炫耀自己那筐蘑菇出了多少蓉,最后导致落子殇直接挂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目若无人地把黎湘菱打出来的蓉扒拉到了自己的竹篓里面。
余双阳看着跳脚的黎湘菱和炸毛的落子殇无奈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通过初试的,可按照这两人的说法他们一个只会一点巽风咒,另一个更加离谱连仙灵之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靠着半路捡来的白鼠就通过了那个穆云高的苍鸣试炼,确实,有点扯淡。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傻人有傻福吧,只是,盯上他们那个黑影的目的,余双阳如今更加猜不透了。
若是说他们两个“蠢蛋兄妹”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暗中被盯上希望用什么东西“诱拐”过来为之效力也有情可原,可这两人分明毫无亮点可寻,到底……
“咚——”
漓山居的第三场试炼,随着擂台上的那双面铜鼓的敲响而宣布告终,余双阳也因这动响停止了原本的思路,不管怎样,现在的他们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等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这两个不靠谱的人变成同一阵线上的了?
“三位出的蓉当真是多,晚辈佩服。”打断了还在那边吵架的黎湘菱与落子殇,又成功引来了余双阳审视的目光,说话的人同他们一样身着碧水袍,可见也是位求道者“余双阳女侠的大名晚辈早有耳闻,只是不知这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看着那人毕恭毕敬的拱手示礼,落子殇忙以礼相回“在下落子殇,旁边的是我家小妹,黎湘菱。”
“哦?既是一家,为何姓氏不同?”相貌平平的求道者直起身子,挂着依旧礼貌的客套笑脸继续问道“两位可是表亲?”
“啊,表亲,表亲。”打着哈哈,落子殇笑的有些心虚,当初是因为余双阳擅自认为两人是兄妹,而黎湘菱又顺水推舟地没有加以反驳,毕竟说成她与落子殇是表兄妹总好过说她其实是从异界掉下来的。
“你找我们,可是有事。”似乎十分不满陌生人上来搭话,余双阳细眸一冷,直接省去了那些客套,正点红心。
“咦……?”黎湘菱见那人听了余双阳的话连连点头道有事相问,可却不停朝着她与子殇挪了过来,呼吸之中,墨发女子惊觉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子殇小心!”
来人见身份被破,反而索性褪去伪装,右手灵巧地从袖袍中抽出一方形纸包,朝着黎湘菱丢了过去!
纸包离手,再加上那人迅速为之附上的一掌,原本藏在纸包中的药粉四散扑面,躲闪不及的黎湘菱虽往后撤去也免不得吸入不少。
“唔——咳咳!!”呼吸的瞬间及凑,从鼻腔到嘴中,那莫名蔓延的疼痛感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黎湘菱一手捂着喉咙,另一只手则是习惯的伸向一旁,朝向她的救命稻草“子、子殇……救……”
“湘菱!”落子殇见状慌忙准备上前一探同伴的情况,然而还未等他迈开那头一步,却被余双阳一胳膊搂着脖子往与风向相反的地方退去“哇——!”
眼神一黯,余双阳反手一挥,狂风骤岚应之而起,吹散了黎湘菱四周的白色药粉,也顺便打乱了那个准备趁乱再对湘菱补上一击的搭话者!
“休想!”飞身上前,女侠以手为刀,指尖气息急速流转,所划之处,如利刃而过无坚不摧。可那偷袭的人也早有预料,抬手直对了余双阳的手肘之处,风刃便应势变了原本的轨迹!
一击落空的余双阳细眸瞬睁,另一只手也祭出风刃,以下路为攻!狡猾的偷袭者眼见补刀不成,迅速跳起意图走为上计,然而——
“愚蠢。”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白立特制为黎湘菱调制的“破魂散”,十余种剧毒侵入药粉之中,毒性猛烈霸道让人无法恭维!
可调药的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那药粉之中,却有一味药材歪打正着的让其身体随之发起了变化!药理玄妙,奈何这吞火之体更是变幻无穷,那原本在体内肆虐的其他毒物,竟被这凶煞火光压得动弹不得!
墨发女子只觉不见了之前那猛烈的咳嗽与身体近乎被扭曲般的疼痛,反而燃起满身火光,凶煞逼人,不知是回光返照、抑或——!
“这——!?”惊愕,余双阳与那偷袭者同样愣了眼,就见那原本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面出狰狞之笑,眼露轻蔑之光,举手之间,及肩墨发随其周身之火飘荡于半空之中,分明如同罗刹般让人不觉而退!
“给我纳命来!”再度被吞火之体侵蚀了神智,黎湘菱狞笑着起手捻印,震动的大地让偷袭者意识到危险的逼近,慌忙起身,足踏清风,飞速而走!
可该来的永远会来,黎湘菱意志所唤邪火岩溶冲破地面,拔地而起,一路追赶着偷袭者的身影,直扑而去!
若说之前对战山鼠时,黎湘菱所召来的邪火还似火蛇般细弱,而今这岩溶邪火便宛如游龙般更加恐怖!偷袭人自是深知被那火龙追上自己小命休矣,越发提了精神,专注于足下的清风决,只求逃出生天。
“呵哈哈哈哈!凡人!”被火染红了的眼眸满是戏谑,黎湘菱竟凭空而起,护身火焰越燃越烈——
“死来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