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侠踩在脚下的崇石头一语惊人,余双阳听闻这话瞬间停下了继续踩人的脚,细眸不异察觉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黎湘菱与落子殇,似乎是思量着什么,女侠双手环胸像往常那般冷冷道:“书院的老家伙怎么那么多事,我不过是出门几天拜个仙居,他就不能消停会么。”
“咦……?”石头不解抬头,什么书院、他们的师傅明明是玄机门的掌门啊?
“嘭!”
余双阳自然是看到了崇石头疑惑的桃花眼,所以女侠很果断地在她那倒霉师弟开口前,一抬腿,一跺地,照着石头的后脑勺又是一脚,口吻略带急切道:“那死老头肯定让你给我带封信对吧?”
“唔——”再来一记嘴啃泥,崇石头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家师姐的用意,立马双手合十的举在脑袋顶上:“有、有有有!老家伙有信!”
落子殇苦笑半蹲在满面土渣的崇石头面前,伸了手意图拍掉俊俏少年脸上的草泥。小石头感慨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稚嫩不少的男娃儿,二话没说,自己爬起来掸了掸手掌上的泥巴,一脸灿笑地揉了揉落子殇的脑袋:“小娃儿比那臭丫头心肠好多了,以后必成大器。”
“……小娃儿……”落子殇听见这词,瞬间僵硬了那一脸同情,愤恨起身与黎湘菱拉成统一战线:“我今年十八了!!你说谁是小娃儿?!”
黎湘菱挑着眉,倒不是她不想反驳“臭丫头”这三个字,而是方才女侠的话让她有些纳闷,分明前一刻还不耐烦的说老家伙不能消停会,后面立刻改口要消息,莫非……女侠其实暗恋着书院的教书先生?!死鸭子嘴硬、欲擒故纵?!
带着如此诡异的想法,黎湘菱一脸讪笑地盯着接过石头递信的余双阳。财迷虽说是财迷,可是对这“人之常情”还是有一定好奇心的,特别是对像余双阳这种外冷内热的女侠会钟情于什么人之类的。死死盯住余双阳,黎湘菱目不转睛地试图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寻出一丝类似于“红晕”的东西,不过很可惜,女侠从打开信封到读完信,面部丝毫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害羞”的表情。
“……”沉默着将那信重新叠好,余双阳似乎这才发现黎湘菱那诡异的目光,耸肩一笑,女侠抬手点了点财迷的眉心:“丫头想什么呢,不过是些无聊事罢了,我们还是快往正殿去吧,不然怕是误了火宗的好戏。”
“啊,说起来湘菱你再不去水宗、就赶不上碧浪师兄的试练了!”余双阳的话倒是提醒了那边还沉浸在和崇石头生闷气中的子殇,甩了马尾辫,落子殇扭头催促着身旁的死财迷:“你不在的时候公布了第四场试练的题目,是要和将来准备拜入的分支掌印过招,穆云高的风宗试练已经结束、再不去……”
“等等、子殇,我又不要拜入水宗门下,着什么急?”不慌不忙地安抚了团团转的落子殇,黎湘菱摇了摇手指头,闭目自信一笑:“我啊,要拜的就是天书邪火卷门下。”
细长眼眸闪过一丝精光,余双阳反问:“丫头何故如此自信?”
“自然是有高人指点了~”拍了拍自己腰间拴着的那紫金葫芦,黎湘菱不顾众人疑惑,率先迈开了步子:“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崇石头伸手揉着被余双阳狠踩过的后背,纳闷看着那边自顾自走路的黎湘菱:“臭丫头,你认路么?”
“……………………”
分明自信满满的人,却在听了这话后灰溜溜地小跑回来,可见,黎湘菱,这个蠢蛋并不认路。
余双阳挂着浅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可她手中的书信……却被捏出了无数褶皱——
【双阳吾徒:朝廷密函,军都山前日失守,守关将士无一生还,寻灵子,速归。】
军都山……鬼元与中原的分界,三派尚未除清异障,鬼界又蠢蠢欲动了么。
余双阳眼眸一冷,看来,自己也只得走个极端,将那灵子逼出现身了,小美人……这恐怕免不了让你受些委屈、只是湘菱看样子应该是因祸得福,不知她那吞火之体是得了哪位高人点拨,可千万别给自己的计划弄出什么岔子才好。
气血染黄沙,金戈配铁马,你可知我颠覆了天下,却只换来谁人轻叹一句,浮夸。
穆云高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漓山居是怎样因为一个人倾尽一切、险些就此失去中原三派的地位。他相信,碧浪也不曾忘,只是为何时至今日,他却又要将这旧事重提……那个人,为何又要去见她,为何,你还是放不下。
北偏殿水宗所在乃是紧挨了漓山支脉——天玄峰,那天玄峰峰顶高耸入云,常年积雪气温冷寒,故,掌门便选了此处修造冰宫,名为天玄冰宫。这峰顶积雪形于秋冬,融于春夏,雪水顺了固有渠道潺潺而下,澹澹生烟,更让这水宗成日迷漫于水烟之中,倒是像它的掌印那般如真似幻,别有一番仙家韵味。
穆云高极少来碧浪的水宗作客,通常这两人不是相约在后山弟子房、就是在碧浪喜爱的明清水镜前见面。说来也不能怪穆云高薄情,实在是这碧浪明明身为水宗掌印却成日不在水宗偏殿,为此,穆云高也不知是劝了他多少回。只是每次那人都笑得弯了柳眉,眯了水目,拂尘一甩应付道:穆师兄说的是,下次碧浪一定去水宗坐几个时辰。
穆云高此回前来并非一般探望,又赶上漓山选弟子这非常时期,就算怒火冲天,他也只得顾及碧浪颜面,悄声着步于水宗后殿,顺着声响,径自往水宗比武场寻去。
水宗比武场不同于风宗那般简练干脆,一白玉平台依靠凝水卷之力悬浮于雪水池中,而水池四周,似乎也依照此处主人喜爱栽种着不少菱晶花——而这花,正是当初第一场试炼的那扇青石拱门上,映阳散出光芒夺了黎湘菱眼光的六瓣奇花。
碧浪一如既往那般笑得云淡风轻,单手持了拂尘一副仙人姿态,而他的对面则是上前应试的求道弟子。穆云高缓步来到玉台侧面,一观他这师弟……久违了的身手。
美人师兄按礼与前来应试之人拱手而拜,继而,比试开始。
看着碧浪一边游刃有余地接下那人的招数,又一边循循诱导来者应该如何进攻,穆云高不知何时,竟忘了自己前来的最初目的。身着雷光袍的男人负手而立,素来严厉的眉目之间竟有了一丝柔和的意味,有时候,他真的忘了……碧浪除了是那个温柔的水宗掌印之外,还是与他一同长大,会躲在他身后害怕见人的小师弟。
“到此为止,”巧退半步,碧浪收去攻势,浅笑点头:“恭喜你,通过本座之试。”
“多、多谢师兄!”过了水宗掌印这关,显然那求道者是真心欢喜,连着给碧浪鞠了三个躬,这才蹦着下了池中玉台。
不觉一笑,正如穆云高所说,碧浪是坛醉人的酒,见他见久了,连自己最初的那份怒气都被消磨得不剩几分了。
“师兄……?”
熟悉的声音,伴着熟悉的人略带惊讶的表情充斥了穆云高的整个视听,穆师兄苦笑摇头,无奈道:“有事同你相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