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帽子鬼的膝盖不会打弯,只能扭着腰歪头看着萧焕辰、乔娜等四人。四个人立刻就汗透全身,挪着身子向后退去,退了几步就撞到了硬邦邦的墙壁。皮帽子鬼没法钻到实验台下面,它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把四个人从实验台下面拽出来。
四个人紧紧地贴着墙壁,想要躲开皮帽子鬼的抓扯。皮帽子鬼的手掌一点一点向前伸,萧焕辰和乔娜她们已经退到了极限的位置,再想退只能钻进墙缝里去了。皮帽子鬼的手还在艰难地向前伸展,萧焕辰愁眉苦脸,心里暗道,别他妈再往前伸了,停下来,停下,停下!……
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萧焕辰越叫皮帽子鬼的手停下来,皮帽子鬼的手越往前伸,一点一点,距离萧焕辰的身子只有咫尺之距了。乔娜和二丫、小美也为萧焕辰捏了一把汗,看着那快要勾到萧焕辰的鬼手,二丫和小美吓得抖成了一团。倒是乔娜有些胆气,冲那鬼手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被啐上唾沫的鬼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往前伸去,马上就要勾到萧焕辰的衣襟了。萧焕辰想起了自己口袋里还揣着一把铁制的钥匙,萧焕辰掏出钥匙朝鬼手砸了过去。原本慢吞吞的鬼手一下子抖动起来,快如疾风,迅如闪电,抓住了萧焕辰的钥匙,差一点点就连萧焕辰的手掌一起抓住了。
鬼手抓住那一串铁制的钥匙,在手掌里用力一攥,一串铁制的钥匙成了一团铁疙瘩。我的天呐,凡夫俗子要是被这鬼手抓住,那是必死无疑,萧焕辰满头大汗,叫了一声:“跑啊!”手脚并用,贴着实验台向前爬了出去,那迅猛的样子有点像蜥蜴。
生物实验室里的实验台是好几张并排放在一起的,萧焕辰就在这几张实验台下面猛窜起来。窜到尽头,萧焕辰抬头一看,皮帽子鬼的两只大脚挡在了面前,他急忙又倒着向后爬去。身后的乔娜和二丫、小美正在向前爬,四个人撞在了一起,你踹了我的肩膀,我顶了你的屁股,乱成一团。
皮帽子鬼不能屈膝钻洞,绕着实验台走来走去,它也很急躁,索性大吼一声,一只手把上千斤重的实验台掀了起来。皮帽子鬼这么轻松就掀翻了实验台,那掀翻人的天灵盖还不就是弹指一挥间。遮住萧焕辰的实验台被皮帽子鬼掀翻了,萧焕辰爬起来就跑。
萧焕辰想要跳窗逃生,可是皮帽子鬼挡在了去往窗边的道路,萧焕辰只能向门口跑去。皮帽子鬼手里捧着跳动的心脏,不紧不慢地把萧焕辰逼到了角落里。萧焕辰的头脑在飞速运转,怎么能对付得了这皮帽子鬼呢,硬拼肯定是不行了,不能拿鸡蛋撞石头,那就只能智取了,智取?怎么智取呢?
萧焕辰在想鬼都怕什么,鬼怕法师怕神器,可是在这生物实验室里,既没有法师也没有神器,那鬼还怕什么呢?萧焕辰想到了阳光,鬼怕阳光,从古至今的鬼故事里都提到过,只要鸡叫天明,阳光出来,任你是什么厉鬼凶煞都要化为灰烬。
萧焕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还没到夜里十二点呢,要是等到天亮,少说还有五六个小时,五六个小时之后,估计萧焕辰的骨头渣子都得叫这皮帽子鬼嚼烂了。
皮帽子鬼步步紧逼,留给萧焕辰的时间不多了,萧焕辰突然看见了头顶的日光灯,灵机一动。现在没有阳光可以人为造出阳光,萧焕辰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几盏日光灯同时亮了起来,照得生物实验室里亮如白昼。
皮帽子鬼果然不适应这突然出现的强光,它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哇哇大叫起来,萧焕辰趁机钻进标本架中间,溜掉了。萧焕辰到处寻找乔娜和二丫、小美,他看见三个女生正躲在角落里,手足无措地发抖。
萧焕辰过去招呼三个女生跳窗逃走,四个人刚要向窗边跑去,头顶的日光灯就嗡鸣着闪了几下。日光灯不停地闪烁,而且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萧焕辰和乔娜她们被闪得眼花缭乱。
萧焕辰顾不得这些日光灯了,在生命安全和公共财产面前,萧焕辰还是会选择前者的,逃命要紧啊。萧焕辰拽着乔娜她们就要跑,乔娜她们却木偶似的呆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
萧焕辰顺着乔娜她们的目光望去,只见标本架上那些标本都动了起来,活了起来,实验台上那些解剖刀、镊子、夹子一类的工具也自己动了起来,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还有角落里那个黑色的大垃圾桶,一个个血淋淋的东西从黑色大垃圾桶里蹦了出来。
在上生物课的时候,学生们有一个实验是到实验室里解剖活体青蛙,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青蛙就在学生们的乱刀挥舞之下,被开膛破肚了。下课之后,那些在学生们的解剖刀下,死的、没死的青蛙统统倒进了那个黑色大垃圾桶里。
现在这些残肢断臂、肚破肠流的青蛙全都活了过来,鼓着腮帮子咕咕鸣叫,眼睛里带着燃烧的愤恨瞪着萧焕辰、乔娜等四人。血淋淋的青蛙们呈扇形将萧焕辰、乔娜等四人围了起来,有一只青蛙叫了一声,带头扑了上去,紧接着成群成片的青蛙全都扑了上来,看样子是不把四个人撕成碎片不罢休。
萧焕辰抓起一把凳子朝窗户砸了过去,哗啦一声,窗户玻璃被砸碎了。萧焕辰拽着乔娜她们就朝窗边跑去。窗户碎了,但是还有锋利的玻璃碎渣插在窗框上面,萧焕辰缩着身子一个熊撞,撞掉了玻璃碎渣,跳到了窗外。在窗外的草丛里打了几个滚之后,萧焕辰爬起来把乔娜和二丫、小美一一拽了出来,四个人头也不敢回,拼命朝保安室跑了过去。
教学楼这边噼里啪啦响声不断,引起了保安室的注意,杜疯子和一个保安拿着橡胶棍正朝教学楼走来,迎面遇见了萧焕辰和乔娜等四人。杜疯子一头雾水,萧老师这是怎么了,气喘吁吁的,他身后怎么还跟着三个女学生,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萧老师,怎么了,教学楼里发生什么事了?”杜疯子问道。
萧焕辰指着生物实验室的方向,说不出话。
第二天早上,生物实验室的损失都查清了,除了碎了几块窗玻璃之外,只丢失了一件标本,就是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的那颗心脏。萧焕辰向领导汇报了昨晚事情的经过,领导皱着眉头怒视萧焕辰,那意思是说,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萧焕辰看出了领导的心思,信誓旦旦地向领导保证,他说的千真万确,有一句瞎话他是孙子!这时,领导看萧焕辰的眼神又起了变化,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疯了吧,小萧,平时看你挺正常的,怎么说疯就疯了,咋整的?
萧焕辰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他又告诉领导,有三个女生可以作证。领导把乔娜、二丫、小美她们三个叫来了,结果她们三个的说辞和萧焕辰一模一样。领导挠了挠头,心想是我疯了,还是他们四个疯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呀,这么荒诞不经,我怎么向上面汇报?
就在领导为难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领导喊了一声请进,房门推开了,五叔走了进来。五叔是学校的清洁工人,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驼了,但精神还算矍铄。
五叔走到领导面前,说:“萧老师和这三个女学生说的可能是真的。”
领导诧异地看了看五叔,“昨晚事发的时候你也在场?”
五叔摆了摆手,说:“我不在场,但是我知道丢失的那颗心脏非同一般。”
萧焕辰、乔娜、二丫、小美和领导都不约而同地将惊愕的目光投向了五叔。
“五叔,这颗心脏为什么非同一般?”乔娜忍不住第一个问了出来。
领导瞪了乔娜一眼,“昨晚你们三个违反校规校级,夜不归寝,外出喝酒,我还没有处罚你们呢!”
乔娜和二丫、小美垂下了目光,摆出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领导转过了头,对五叔说:“五叔,这颗心脏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坐下慢慢说。”
五叔拖过一把椅子在领导对面坐了下来,“以前我在大德大学工作,听老一辈人说起过这颗心脏的故事,这颗心脏是鼎鼎大名的草上飞的心脏。”
“草上飞,我听我奶奶说起过他,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乔娜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领导又瞪了乔娜一眼,乔娜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领导问五叔,“这草上飞是谁,五叔,你接着说。”
五叔讲起了草上飞的故事,这个草上飞是民国时期大德一带的传奇人物,在当时是妇孺皆知。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人迅速占领了东北,大德也沦陷了。日本人在大德征粮、开矿、抓壮丁,闹得老百姓家破人亡。
原本是普普通通一个农民的草上飞,看不惯日本人的胡作非为,带着几个同乡上山拉杆子,成了土匪,在东北也叫“胡子”。当时东北的土匪不能报真实姓名,要有个字号,草上飞因为小时候学过武,轻功了得,便报号“草上飞”。
草上飞这伙土匪和其他土匪略有不同,他们抢日本人的东西,抢劫成功之后,便会把日本人都杀光,抢劫中国人的东西,只要你不是罪大恶极,草上飞一般是不会杀人的。
草上飞和他的兄弟们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打得日本关东军和伪满军队焦头烂额,时间久了,草上飞的名号就在大德一带传开了。日本人大为恼怒,组织兵马几次对草上飞进行围剿,但是每次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草上飞则依然我行我素,纵横驰骋在白山黑水之间。
根据草上飞以上的所作所为,一些人会很武断地说草上飞是抗日英雄,是撑起整个民族的脊梁。其实草上飞的觉悟没有后人想象的那么高,他就是一个没念过书连字都不认识的农民,日本人要是到大德之后不胡作非为,或许他也不能拉杆子和日本人对着干。
草上飞的人生哲学是“我的地盘,我做主”,所有胆敢侵犯草上飞利益的人,无论是日本人还是苏联人,国民党还是共产党,草上飞都要和他对着干。
草上飞这种人生哲学使他在伪满时期成了抗日英雄,但是也导致了他后来的人生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