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辰、秦二狗和小神仙在张芳远保镖的引领下,登上了红泥村外埋葬张家祖坟的大山。山路很陡峭,大山上植被茂盛,连绵起伏,气势磅礴。萧焕辰、秦二狗和小神仙从早上天刚亮就上山,在山上一直转悠到中午,太阳毒巴巴的,晒得三个人汗流不止,三个人消耗了很大的体力,肚子也有些饿了。
萧焕辰对保镖说:“今天中午我们就在这山上吃饭,省得来回这么折腾,你去山下把饭菜给我们带上来,我们在这等你。”
保镖下山去给萧焕辰等人取饭菜,萧焕辰等人坐在树林里乘凉避暑。秦二狗脱掉了上衣,扇着凉风,说:“要我说我们下午就回去吧,这么热的天,洗个澡开开空调,在屋子里看一会儿电视剧,多舒服多惬意啊。”
小神仙用教训的语气对秦二狗说:“你就知道舒服惬意,你以为我们是在玩啊,我们这是在赚钱,为了五百万在奋斗,就是今晚不回去了,睡在这坟山上我也毫无怨言。”
萧焕辰苦笑了一下,说:“王叔,你别张嘴闭嘴就是钱的,太俗了。”
小神仙理直气壮,叫道:“我有什么俗的,物质社会一切向钱看齐嘛,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就是推磨鬼。我赚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我闺女考虑,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没结婚没有孩子,是不会懂得这些的,为人父母肩头上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萧焕辰坐在草地上,说:“是啊,现在是什么时代,是人人都想着不劳而获、一夜暴富的时代,可是真正成功的有几个,大部分人还要承受巨大的失落,甚至有些人还会误入歧途。”
小神仙挥了一下手,说:“我不管那些,反正我这次是豁出去了,一定要把这五百万拿到手。”
秦二狗在旁边说:“王叔,我也喜欢钱啊,我也想拿这五百万,谁不喜欢钱?不喜欢钱的不是神仙就是傻子,和我们都不沾边。我是觉得我们在这山上顶着毒太阳耗着,没有意义,老萧,你看出张家这祖坟有什么问题吗?”
萧焕辰皱起了眉头,拿着几本书,其中有晚清、民国时期的古书,还有最近香港出版的新书,说:“按照这些书上的风水理论来说,张家的祖坟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不仅不会祸害子孙,还会福泽子孙,人丁兴旺才对。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再仔细看看,把这祖坟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看个遍,彻底查清楚到底有没有问题。”
秦二狗说:“老萧,要我说你不用浪费那傻力气,这世上有一种现象叫做巧合,张家以前男丁活不过五十八纯粹就是巧合。你看看张芳远那身板,大毛病没有,就是精神萎靡,我们只要编造几句善意的谎言,把他的精神调理好了,他平平安安度过十天后的五十八岁生日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等他过完了生日,我们拿到了钱,那以后他是死是活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萧焕辰想了想,说:“二狗,你这是想投机取巧,不能这么做,万一张家男丁活不过五十八真是一种家族诅咒呢?张家不是那么好惹的,你们只想着那五百万的奖金,有没有想过,张芳远要是死了,他儿子发现我们是骗子,凭他们张家的权势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秦二狗嘀咕了几句,“操,看来这五百万还真不是好赚的,哎,老萧,你是不是认为张家的祖坟有问题,这好办啊,你叫张芳远把祖坟迁了不就完事了吗?”
萧焕辰挠了挠头,说:“现在只是怀疑诅咒和祖坟有关,还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祖坟可是先人安葬的地方,关乎到子孙后代的命数,不可乱动。你要是动了祖坟,张芳远立马就死了,怎么办?”
“太复杂了,我整不明白,分析研究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俩了,有冲锋陷阵的活儿喊我上,”秦二狗伸着脖子向山下望了一眼,“那个保镖回来了,拿了不少菜呀,哎,还有酒,想的真周到啊。”
张芳远把萧焕辰、秦二狗、小神仙三人当做了救命稻草,所以对他们是盛情款待,叫厨师做了八道菜装进保温盒里,拿到山上去。张芳远知道这三个家伙爱喝酒,还拿了一瓶酒给他们,酒没敢拿多是害怕他们喝醉了,耽误正事。
萧焕辰、秦二狗、小神仙在树林里饱餐了一顿,然后接着查看张家祖坟。萧焕辰以前根本就没接触过这些阴阳风水的问题,都是最近现学现用,拿着小神仙的那些书疯狂补习。萧焕辰觉得在半山腰转来转去看不清楚,叫保镖带他到这大山的最高点,从山顶俯瞰全景,以期有所收获。
保镖带着萧焕辰、秦二狗、小神仙爬上了山顶,四个人又累又热都是一身臭汗。萧焕辰拿着罗盘四下眺望,发现正对着张家祖坟,三五里地开外有一座庙宇。萧焕辰问身边的保镖,“那是什么地方?”
保镖望了一眼,说:“那是红泥庙。”
萧焕辰又问道:“庙里供奉的是何方神灵?”
保镖有点为难,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道教的什么神吧,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特殊时期前这庙里有几个道士,特殊时期时道士都被强迫还俗了,现在庙里的庙祝都是挣工资的假道士,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萧焕辰说:“我们下山到红泥庙里看看。”
山顶距红泥庙还有一段很长的路途,秦二狗、小神仙跟着萧焕辰下山来到了红泥庙,折腾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来到了红泥庙门前,萧焕辰驻足观察了一下,庙门前的匾额上红底金字,写着“红泥庙”。庙门、院墙修建得古香古色,油漆也是刚刚涂抹不久,光鲜亮丽。
萧焕辰走进了庙里,庙里有一间正殿,大门敞开着,香火不断,缭绕飘散,院子里铺着一层石砖,有的地方还栽着几棵小树。由于红泥庙地处偏远,交通不便,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善男信女,真正回归了寺庙应有的清静。萧焕辰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径直走进了正殿。
按照保镖的说法这座红泥庙应该是一座道观,如果是道观,那么大殿供奉的就应该是三清,三清就是居于三清仙境的三位尊神,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灵宝天尊。而这座红泥庙里只供奉了一尊神像,这尊神像也是道士打扮,比真人大不了太多,在这宽阔的大殿里显得有点小,不像其他寺庙里供奉的神像那样大气十足。
这个神像很有些古怪,萧焕辰盯着神像看来看去。中国几千年来,佛教和道教的神像都是大同小异,宽面长耳,仪态万千。红泥庙的这尊神像面容很有特点,像是按照某个真人的形象塑造的,脸上还带着褶皱。
萧焕辰盯着神像端详了半天,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庙祝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跑到萧焕辰面前,“施主,您烧炷高香,保您全家平安。”
萧焕辰拿了二百块钱,买了三炷高香插在了神像前的铜炉里,萧焕辰问庙祝,“这供奉的是何方神仙?”
萧焕辰这一句话把庙祝给问住了,庙祝龇牙咧嘴,吱吱唔唔了一阵,说:“这是我们道教的一位天师,很灵验的。”
萧焕辰有些失望,又问:“这红泥庙最早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庙祝皱着眉头不愿回答,萧焕辰又递上了二百块钱,庙祝见钱眼开,说了起来,“这庙可有些年头了,村子里岁数最大的老人,也不知道这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估计得有个几百年的历史。”
“这大殿修得够气派,可这神像怎么......有点小啊,”萧焕辰又提出了疑问。
庙祝说:“这大殿这庙都是改革开放之后重修的,神像却是以前就供奉的,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庙都重修了,为什么不给这位天师重塑金身呢?”萧焕辰觉得这个神像越来越奇怪。
庙祝表情夸张,神秘兮兮地说:“这神像有灵气啊,不能乱动。”
庙祝的话引起了萧焕辰更大的好奇,萧焕辰叫庙祝说得详细一些,庙祝就给萧焕辰讲起了红泥庙的故事。红泥庙以前是个小庙,名声不大,就是红泥村的村民们供奉香火,香火虽然不旺盛,却也一直没有断过。后来到了特殊时期,破四旧,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属于“四旧”,统统都要打砸毁掉,红泥庙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红卫兵包围了红泥庙,刚开始准备用洋镐、锄头把红泥庙拆了,有一个红卫兵给头头儿出了个主意,拿洋镐、锄头拆庙太费体力了,干脆一把火将这红泥庙烧个干干净净。头头儿听取了这个火攻之计,命令手下人堆柴火倒汽油,放火烧庙。
大火熊熊燃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红泥庙很快就淹没在火海之中,红卫兵们望着腾空的烈焰欢呼雀跃。大火烧了两个多小时,红泥庙被烧成了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红卫兵们很有成就感,正准备转身离开,到别处去打砸抢,一个小红卫兵突然拉住了头头儿的胳膊,叫道:“卫东,你看那资产阶级的泥胎还在那。”
名叫卫东的红卫兵头头儿皱着眉头一看,大殿已经垮塌成废墟了,但是大殿神座上的那尊神像还是纹丝未动,甚至连身上的油彩都不曾脏污半点。卫东感到奇怪,带着红卫兵们来到了神像前,卫东上下打量着神像,凶恶地龇出了黄板牙,“你妈的,你个资产阶级的泥胎还挺抗烧,把洋镐给我拿来!”
卫东从身边的红卫兵手里夺过了洋镐,照着神像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咣啷一声响,卫东一镐头砸在了神像的脑袋上,结果神像毫发未损,脑袋上连点印迹都没有,而卫东则虎口震裂,双臂酸麻,手里的洋镐弹飞了,人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
几个小红卫兵上前扶住了卫东,卫东瞪着眼睛,搓了搓鼻子,“这资产阶级的泥胎还挺顽固,还敢在革命小将面前装X,同志们,大家一起上,把他砸碎砸烂!”
红卫兵们拿着洋镐、锄头、铁锹各式武器一起冲了上去,对着神像就是一通胡乱狠砸。红卫兵们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神像面沉似水地望着这些作孽的红卫兵,不愠不怒。红卫兵们累得气喘吁吁,有的手掌都崩出血了,神像还是连一点打砸的印迹都没有。任凭这些红卫兵作恶多端、神鬼不惧,见到了这种怪事心里还是一阵阵惶恐,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卫东。
卫东流着冷汗看了看神像,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家不要乱,今天先让他嚣张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去市里取出炸药来,把他炸到天上去!”红卫兵们在卫东的调动下,情绪又亢奋起来,挥舞着拳头,喊了一阵“特殊时期万岁,毛主席万岁!”
红卫兵们正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口号,天空响起一声炸雷,霎时间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红卫兵们都被浇成了落汤鸡。大雨淋得人们都睁不开眼睛了,卫东抹了一把脸,大手一挥,“大家都回村公所避雨去!”
卫东这群红卫兵是从永靖市来的,是来发动朴实的人民群众,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特殊时期运动中的。他们就住在村公所,当时的村公所就是张家的别墅,别墅很大,空闲屋子很多,足可以容得下这些红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