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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乱 指令·潜伏宫闱

蝶千寻那夜从皇宫潜回下榻的客栈,一直都在想着那夜发生的事情。事情来得太快太急,让她无所适从之余还震惊无比。

一直以来伯牙都不曾让“隐”露面,她和白梨花都只是仅仅知道有这么个人,在为伯牙办事效力,只有“隐”,是唯一知晓伯牙行踪的联络人。

从流苏儿进入太子殿府,弹奏‘冰魄’的时候,她已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冰魄’并不是常人能弹奏的,何况还必须是会武功的人才行。虽然那次后蝶千寻知晓流苏儿不简单,肯定是练武之人,但看手法与内功却不像千寒宫的内功心法,所以一时也不以为意。

然后那晚她想从思茹郡主那里偷偷取走‘冰魄’,被流苏儿拦截,后又被她施计解围,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千寒宫的人,会这么做吗?蝶千寻思及此,顿时觉得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居然想不出更深一层的伏线,只光注重表面了。

但是蝶千寻也更加暗暗佩服起流苏儿来,她能潜藏得那么好,做事滴水不漏,在皇城内不动声色博得朝廷内外的偏倚,不得不说,她到底是有多么深的城府!蝶千寻暗暗觉得心惊,自己和流苏儿比起来,真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正想着,门外忽然有些细碎的声响,虽然微小但还是给蝶千寻发现了。

“什么人?!”蝶千寻抽出软剑,低喝一声。

“姐姐,是我。”门外是流苏儿的声音。

蝶千寻利落开了门,流苏儿娇俏的身子立即闪入了房内。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找我了。”蝶千寻收回软剑,低声说道。

“姐姐,我说过会来找你,便一定回来。再者,主公的指令我还没传达呢。”流苏儿背对着蝶千寻,她看不见流苏儿此刻的表情。

“你说吧。”蝶千寻也不含糊,既然有指令,那她会按指令行事。

“姐姐没有话想问我吗?”流苏儿转过身来,双眸在月色的映衬下闪烁着灵动的光彩。

“我的确很多事情想问你,但我不晓得你愿不愿意说。”蝶千寻看着流苏儿说道。

“姐姐无需如此警惕。正如姐姐猜测,我便是“隐”。湄玡谷遭变,主公外潜,因当时情况急迫只能与你分道扬镳。原本以为姐姐聪明伶俐晓得分清是非轻重,却不知姐姐倒好,主公吩咐的一样没做,还被困于太子殿府内难以抽身,这是一个杀手该做的事情吗?”流苏儿说这话时语气明显的冷,而且寒。

蝶千寻不做声,低着头。的确,她原本的计划全部都让奕繁打乱了,导致现在如此尴尬的境地,她也羞愧不已。

“主公见许久不见消息回传,也不禁担心你,便派出我调查你的去向,却得知你人在太子殿府中,呵呵,我只好使计入太子殿府,为你解围了。”流苏儿此刻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不过也好,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主公便将计就计。指令便是,你随我入宫,潜伏宫内,既能守护‘冰魄’,还可监视朝廷动向,一旦发现异常,即刻告知我回传主公,主公也好做准备。”流苏儿下了伯牙的指令。

“入宫内潜伏倒不是问题,可现如今太子、恒南王都见过我,如何是好?”蝶千寻听得指令,不禁皱了皱眉。

“这点你大可安心,你将会用新的身份入宫,我会安排你到不容易碰见那些人的地方做事,假设不巧遇上,你大胆否认便是了,平日里太子爷他们都不甚留意宫中侍婢的。”流苏儿像早预知蝶千寻的疑惑般,一下说了解决的方法。

“嗯,既然如此,劳烦你为我安排了。”蝶千寻说完拱了拱手。

“姐姐不必客气,明日清晨你到今夜潜出皇城的侧门等我,换上这套宫服。”流苏儿说着,递给了蝶千寻一个包袱,里边是一件粉色宫服。

“好,明日见。”蝶千寻伸手接过,忽然觉得百味杂陈,内心隐隐觉得不对,但她还是忍住了。

“这个姐姐也拿上吧。宫中守卫森严,对刀剑利器特别严格,姐姐常使的软剑怕是不能随身携带,因为会给别的宫人发现便不好了。这支玉笛是特质的,只要用气按压宫调与角调两孔便能抽出上部,是一把短剑。”流苏儿边说,边示范着将笛中的短剑抽了出来。

蝶千寻默默点了点头,也伸手接过了玉笛。流苏儿准备得这么妥当,看来自己这次是不得不走一趟宫闱,再一次转变身份!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蝶千寻按时来到昨夜离开的那个侧门,找了偏僻的地方换好宫服,将玉笛插在腰间,藏在一边便等候流苏儿的到来。

正等待的当口,便见侧门打开,两个宦官抬着一张草席走了出来,蝶千寻看得清楚,草席内包裹着的是一具身着粉色宫服侍婢的尸体。只听那两个宦官说道:

“这花醉儿年纪轻轻的也太不懂得洁身自爱了,竟敢勾引皇上,也难怪皇后娘娘要治她死罪!”

“皇后娘娘最近甚少获得皇恩,内心正郁闷着呢,也只能说她运气不好了。”

两人将尸体搬到不远处的大熔炉处,合力将草席带尸体甩入了熔炉中,熊熊大火立马吞噬了尸首,烟囱处顿时冒出了一道黑烟,直冲入云霄。

不知怎地,蝶千寻看见这一幕竟恶心得想吐,以往自己杀人无数,血溅横飞也不曾出现过像今日这般感觉。难不成是自己许久未曾杀人,内心早已对血腥产生抗拒?

这时流苏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嘀咕什么!今日是百花娘娘诞辰,人手本来就不够,你们竟还敢躲懒!信不信下一个被熔炼吞噬的就是你们!”

“是是!小的不敢,苏儿姑姑饶命呀!”两人吓得腿儿打颤,连声跪地求饶。

“还不快滚!”流苏儿一声喝,两人提起衣服拔腿便往里奔去。

“姐姐来了吧。”流苏儿见两人跑远,对着墙角的蝶千寻招呼着。

蝶千寻闪身走出墙角,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流苏儿见状,不禁轻轻冷笑了一下。

“姐姐可要打起精神来,今日是百花诞,晚上便是献奏‘冰魄’的宫宴,此刻我会以人手不足为由穿插你进宫伺候,到时你见机行事。在宫内行走记得要低眉低首,不要抬头大声说话,遇上像我一样穿着粉衣外罩绣花白衫的便是大宫女,喊姑姑便好。如有妃嫔轿辇经过,只需弯腰低头不说话便可。待过了今夜,我再告诉你下一步怎么走。”

流苏儿说了一些基本的宫规,然后递给蝶千寻一张图纸。

“这是皇城地形图,切记不能让人发现,私画皇城地图,这是死罪。另外,你的新身份是:玉瑾,可千万切记,你现在不是蝶千寻了。”

蝶千寻接过地形图,将它放入怀内藏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流苏儿的话。

“好,你跟我来吧。我先安插你到杂事房。”流苏儿说完,大步在前边领路,蝶千寻也快步跟了上去。

流苏儿将蝶千寻带至杂事房后便匆匆离去了,她还要赶回皇后处,以备今夜的百花诞。蝶千寻见众宫女宦官们都走进走出,忙得脚不沾地,她正手足无措时后边被人大声喝了一句:

“你!哪房的丫头?手脚怎么停了?快快快!不知道今天是大日子呀?”

蝶千寻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深枣红色宫服的老嬷嬷,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篾,正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众人干活,刚刚大声呼喝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还愣着!”那老嬷嬷一竹篾就往蝶千寻身上甩来,蝶千寻巧妙避过,做着害怕的样子说道:

“嬷嬷饶命,奴婢今日才刚被流苏儿姑姑带入宫,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还望嬷嬷指点。”

那老嬷子一听是流苏儿带来的人,顿时气焰降了一半:

“苏儿姑姑的人是吧,去那边端水把宫墙擦了。”说罢用竹篾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井。

“是,奴婢这就去。”蝶千寻见状只好赶紧按她说的去做了。这流苏儿,真心没好提携。

她用木桶装了大半桶水,再取了一块抹布,走到暗红色的宫墙,慢慢擦了起来。沿路的侍婢宫人来来往往,却没人问一句蝶千寻的来历。蝶千寻不禁感慨,这皇城里该是有多大,大到人们都那么的不曾相识。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正擦着墙壁,忽地听见有宦官高声呼喊着:

“澜妃娘娘銮驾,闲杂人等的都闪避了!”

只见不远处一架粉色轿辇徐徐靠近,蝶千寻想起流苏儿的话,急忙退到墙角,低着头不发一语。

不多时那轿辇便从她身边经过了,她还闻到一股腻死人的甜香。她不禁抬起了头望向那轿辇,只见那轿辇里隐约能见到一个纤瘦的身影,满身浮华珠翠,蝶千寻内心嗤笑了一声。若她是平凡女子,也断然不会嫁入皇宫,断送自己的人生。

好不容易擦完那一长片的宫墙,蝶千寻只觉腰好酸。幸好还是练武之人,不然估计腰断了都行。她找了个地方甩下木桶与抹布,抬头看看只见烈日当空,此刻更觉焦渴难耐。怎知现在这个时辰,原本熙熙攘攘穿梭着的宫人们竟都不见了,想找个人问喝水的地方都没有。

她用袖子抿去额上的细汗,边往树荫下走着。说也奇怪,偌大的皇城此刻竟静悄悄的,只剩下树蝉在鸣叫的声音。

蝶千寻挨着阴凉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处园子中。园内种了许多花草,许多还是治伤的草药,这里绿荫成林,感觉凉爽多了。还是一个人都没见着,她小心翼翼走上回廊,想着有屋子的地方应该有人才对,她便顺着回廊走到了一处木屋前边。正想上前敲门,她身后不远处却想起了人声:

“什么人?”是一把低沉的男声,极富磁性,但听起来冷冷的。

蝶千寻惊了一惊,有人在后面居然自己都没发现吗?她循声回转身,见一处大树荫下,隐约看见一个人坐着,应该是他在问自己话。

她定了定神,欠了欠身,说道:

“公子,奴婢行到这里觉得喉咙焦渴,想讨杯水喝,怎知一路上都没人可问,便自顾自闯了进来,还望原谅。”

那男子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过来。”

蝶千寻听得他的叫唤,心里不知怎地竟有些许紧张。这个人,有一种气场,让人无法忽视,对,是一种压迫感。

她慢慢走了过去,越走近,那股感觉就越强烈,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

“我这里有刚泡好的茶水,你倒来喝吧。”那男子待蝶千寻走近了,便招呼她喝不远处小圆石桌上的茶。

蝶千寻见男子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树荫的影影绰绰,让她看不清那男子脸上的表情。她伸手从茶盘中取了一只茶杯,再轻轻拿起茶壶往里倒了一些茶,慢慢端起啜饮起来。

那男子一直看着她这边,不发一语。蝶千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轻声问道:

“公子口渴吗?奴婢为您也斟一杯茶?”

那男子又是沉默一下,说道:

“好,那你倒一杯给我。”

蝶千寻纳闷,这个人反应还真是慢。她不作声,快速倒好一杯茶,端起往男子那边走去。待走近了,她惊讶地发现,男子是坐在一张木质的轮椅上,更奇怪的是,男子双眼上还用一条黑纱蒙着,难道,他看不见?

“不用讶异,我的确看不见东西。”男子微微笑了一下,打断了蝶千寻对他的打量,同时也像知道她内心想什么一样,解答了她内心的疑惑。

男子接过蝶千寻手中的茶杯,那方向的精准,就如正常人一般,不像是一个盲人所为。蝶千寻不禁暗暗讶异起来。

而那男子却似乎并没有被蝶千寻的不语而不快,端起茶杯细细饮着。蝶千寻却顿觉局促不已,不知道该说些或做些什么。

“谢谢你。”最后她硬生生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必客气,你是哪房的侍婢?我从来没见过你。”那男子淡然开口,周身散发的气场好像没那么有压迫感了。

蝶千寻深呼吸了一下,说道:

“奴婢是今天刚进宫的,所以不熟悉宫内的环境,现在分在杂事房做事,公子没见过奴婢也是应该的。”

“嗯…..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男子却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蝶千寻内心纳闷,你是谁很重要吗?她忍不住又打量起男子来。只见男子坐在木轮椅上,却仍显得器宇轩昂,穿一身暗黑色长衫,显得人清瘦干练。脸型修长,鼻子高挺,嘴唇丰满,如果他不是瞎了,应该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吧,蝶千寻这么想着。

“呵呵,你不用盯着我看这么久。”男子轻笑出声,蝶千寻却瞬间绯红了一张脸。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她不禁窘迫起来,现在的自己一定像个傻瓜,幸好他看不见,不然自己真的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应该要说点什么,不然会非常尴尬。

“奴婢叫玉瑾,不知道公子是?”蝶千寻讷讷开了口。

“玉瑾吗……”那男子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蝶千寻见那男子久久没有回应自己,而是沉入了自我的状态中,顿觉没趣。她看似乎在这里逗留地也够久了,便想跟男子道别。

“公子,时候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去做活,谢谢公子的茶,奴婢告退。”蝶千寻欠了欠身,转过身往来时路走去了。

待蝶千寻走远,不远处两棵树上跃下两个黑影,聚到了那男子身边。

“主子,那女子是否需要……”黑衣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蒙眼男子挥手打断了。

两名黑衣男子见状,退了下去,瞬间消失不见了。

“玉瑾么?呵呵,真是有趣啊……”男子用手撑住额,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下回预告

邪魅的神秘男子究竟是谁?他对蝶千寻的出现又会做出什么举动?百花诞上流苏儿的一曲技惊四座,‘冰魄’真要被献宝了?且看下回第十九乱国师·墨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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