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千寻望着窗外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水,发呆出神起来。这雨已经下了足足有三天。夏季都快结束了,为何还有这么多的雨水可下。
连日来的雨水打乱了蝶千寻原定的计划,看着桌上摆着装琴的木盒,她轻轻叹了口气。下雨自己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做完活便留在房间内发呆,时不时的还会回想起那天奕繁对自己做的事。
奕繁……
蝶千寻一想起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的。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蝶千寻心想。
第二天的时候,天终于都敞开了笑脸放晴了。蝶千寻看着天空碧蓝的透色,当下心底舒畅起来,自己终于都能带琴去八仁紫那儿了。
蝶千寻抽了个空隙,用绢布包好木盒,然后再揣上一把油纸伞便出宫往城里赶去。
下了许久的雨,地面还是****一片,蝶千寻到木府门口的时候,脚上的鞋都沾湿了,有些脏脏的。
侍卫也早认得蝶千寻,没多加询问便放她进了去。蝶千寻径直走着,一边呼吸着雨后清爽的空气。天气好像又凉了些,下次来就给八仁紫带些厚实的衣物吧。
刚踏进园子便看见八仁紫正弯着腰拨弄着什么,蝶千寻见状只好轻轻唤了一声:
“八姑姑,你在做什么?”
八仁紫听见,从地上直起腰来,转身看向蝶千寻。
“啊,小瑾你来了。进屋先坐会儿,我转头就来。”
蝶千寻见八仁紫满手泥污,右手拿着个小铲在费力地翻着地面的泥土。
“需要我帮忙吗?”蝶千寻见八仁紫似乎有些吃力,于是开口问道。
“不用不用,我就弄好了,你进屋吧。”八仁紫头也不抬,还是奋力挖着土。
蝶千寻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进了屋。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取出丝帕轻轻地擦着鞋面上的污渍。
过了一会,八仁紫从外边走了进来,她在盆子里洗干净手上的污泥,用布擦干了,再慢慢走到蝶千寻身旁坐下。
“姑姑,你都在捣鼓些什么?”蝶千寻好奇地看着八仁紫,她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怎么就这么坐不住呢。
“没什么,闲来无事,便想着种些菜,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八仁紫拍拍手,拿起茶杯喝茶。
“对了,姑姑,我今日来,是带了好东西过来,你看。”蝶千寻拍了拍放在桌上的木盒,然后看着八仁紫。
“是什么?”八仁紫也挺好奇,但她隐约知道是什么了。
“是琴,不过不是狼头,是马头琴。”蝶千寻边说边打开绢布,露出木盒来。
“哦,那当真是好,我看看。”八仁紫也有些兴奋,眼睛看着木盒子,然后伸手取了过来轻轻打开。
现入眼帘的是一把精致的黑檀木马头琴,八仁紫一看见,双眼都放光起来。
“这,这的确是把好琴!”她啧啧说道,伸手小心抚摸了一下。
“你怎么弄来的?”八仁紫惊艳之余,不忘问蝶千寻琴的来路。
“这个……”蝶千寻见八仁紫询问,只好停顿一下,避重就轻地将琴的来历说了,当然其中还做了些修饰和篡改。
“原来如此……”八仁紫将整个琴从木盒中取了出来,抱在怀里细细抚着。
“这把琴,总觉着有些熟悉,可又觉不出有哪些异处……但终归是一把好琴。这两颗宝石,价值可不菲啊!”八仁紫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
蝶千寻更想知道的是那本小书里的曲音,于是催促八仁紫道:
“姑姑,你试弹一下吧,我挺想听听那本小书里的曲子。”
“呵呵,莫急啊……”八仁紫闻言笑了起来,她伸手顺了顺琴弦,再轻轻弹拨几下,觉着音色不对,便慢慢旋了旋音柱调正了音。
接着她便轻轻抬手开始弹奏起来,只听琴弦在她的拨弄之下,发出了“嗡嗡”的响声。那声音低沉而慢,不像‘冰魄’那样,清而脆,亮而尖,倒是别样的风情。
八仁紫拨弄了一会,便停了下来。
“老了,这老手无论如何都弹奏不出天籁了。”八仁紫摇摇头,轻轻叹着气。
“姑姑莫急,想必你是许久未曾弹奏过,手指有些僵硬罢了。”蝶千寻说完站了起来,来到园子里,将小煤炉燃好,放上水锅开始煮起水来。
“这是要干什么?”八仁紫不解,看着蝶千寻的举动问道。
“好了。”一会儿蝶千寻便将水锅从煤炉上拿起,进了屋。
她取来铜面盆,将烧了一下的清水倒进去,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刚好,不烫不凉。
“来,姑姑将手伸进去泡着。”蝶千寻伸手握住八仁紫的手,慢慢使之浸入温水中。
八仁紫也不多话,任由蝶千寻摆弄着。只见蝶千寻在温水中轻轻按压八仁紫的指节、手掌等部位,按摩揉搓着。八仁紫觉得手心传来一阵阵的热感,顿觉放松不已,手也好像没以前那般僵直了。
过了一会,蝶千寻将八仁紫的手从水中抽出,用干布细细抹干,再轻轻揉了揉。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来挖了一小块白色的乳膏,轻轻打在八仁紫双手上。
“这是桂蜜膏,我自己调制的,可舒缓手指压力,还能防止手部龟裂。”蝶千寻一边帮八仁紫做手部按摩一边说着。这盒乳膏乃是蝶千寻的常用物,只因以前她每次杀人回来,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指节发酸。后来和白梨花一起研制了这个桂蜜膏,可是大大舒缓了她的症状,从此而后便一直随身带上方便时常使用。
“真是好,手好舒服呢。嗯,还有股淡香。”蝶千寻按摩完毕,八仁紫抬手在鼻间闻了闻说道。
“八姑姑若是喜欢,这盒就送给姑姑使吧。”蝶千寻将桂蜜膏的盒子递过给八仁紫。
“好,下回你来,姑姑再送你些礼物。”八仁紫也不推拒,将小盒仔细收好了。
“姑姑,你再试一下弹奏马头琴,一定会比刚才的要好。”蝶千寻看着琴,不知为何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自己想要听听这马头琴弹奏的曲子。
“好,再试试。”八仁紫抖擞一下精神,再次抱起琴,伸手按压着琴弦。
紧接着八仁紫拨出了第一个音,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手指顺了,弹奏起来自然也顺。马头琴在八仁紫的弹奏之下没有了方才的低沉无力之声,而是无意中迸发出了绝妙的音色!
八仁紫闭上双眼,完全沉浸在曲子的节拍上。她对于那本曲谱里的曲子早已了然于胸,她时而快时而慢地弹拨着,“噌噌噌噌”,琴弦在她的双手之下如翻飞的舞者动个不停。
蝶千寻细细听着,感觉马头琴弹奏的音色真的异常不同。那音色直击人心,让人仿佛置身于琴音创造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渐渐地,蝶千寻感觉脑袋有些胀痛起来,眼前竟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她似乎模模糊糊地看见不远处的前面有两个白色的身影,好像在说着什么。风很大,周围吹起了漫天的风沙,耳边听见的也只是“呜呜”的声响,什么也听不清。
“谁……是谁……”蝶千寻忍不住抬手想拨开缠绕在视线前的障碍物,奈何无论怎么拨,都仍旧拨不走。
她口中似乎说不出话,就算说出也被漫天风沙遮盖了去。她想走近些看看白色的人影究竟是谁,无论她怎么迈步始终无法前进,只能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景象。
忽然前方的人影似乎有了动作,闪动中蝶千寻仿佛看见两人正在互相推搡的样子,紧接着其中一个人好像被另一人推着,滚落在地然后坠入了旁边的悬崖!
蝶千寻大惊,想开口呼喊,却赫然发现周遭的环境突然改变,景象开始崩塌,地面开裂然后四周塌陷下去,她的身子也急速下坠!最后朦胧中她看见方才的另一个人正站在崖边,狞笑着看自己深深坠落……
而在现实中,蝶千寻只觉头部疼得就快炸开一般。她忍不住伸手紧捂着头部,脸也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
她紧抱着头,从圆凳上滑了下来,膝盖一下跪在了地上。她的眼前掠过无数黑影,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最后充斥了整个眼窝。蝶千寻像被电击中一般,身子狠狠地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八仁紫一直沉浸在马头琴的琴声中,迟迟没有发现蝶千寻的异样。直到听见“啪嗒“一声大响,这才睁开眼,看见了躺倒在地的蝶千寻。
八仁紫大惊失色,赶紧丢下琴,冲到蝶千寻跟前大声呼唤着:
“小瑾,小瑾!你怎么了?”
任凭八仁紫如何呼唤,蝶千寻就是毫无动弹,人事不省。
在昏睡中,蝶千寻渐渐觉得头痛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寒冻冷意。然后她发现自己此刻竟是站在了雪地之中,周围一片雪白茫茫。
“好冷……”她忍不住抱住身子,呓语了一声。
周围冷得可怕,风刮得她有些站立不稳。她费力迈开脚,想寻一处地方避避风雪。正想走,却发现身旁有一个小女孩,正匍匐在地,蹒跚爬行着。
“妈妈…...妈妈……”女孩一边爬一边叫唤着。蝶千寻惊诧,这场景为何竟如此熟悉。
她定睛看了看女孩儿,发现她颈子处挂了一串赤色如血的红珠,那血色一下击进蝶千寻的心底,使她刹那间明白到,现在的场景就和缠绕她多时的梦魇一模一样!
蝶千寻明白过来,自己又做梦了,又是一模一样的梦。只不过这次换了个视角,她像外人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如同看皮影画一般。
只见女孩儿仍旧奋力地匍匐前进着,然后照旧地出现了一抹白色的人影,再接着数道黑影掠过,白影消失,那小女孩则满脸血污晕倒在地。
蝶千寻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她很想伸手去搀扶那小女孩,可无论自己如何尝试,始终无法如愿。
她看着小女孩晕倒,接着那一串血珠散落一地。她以为梦会就此结束了,因为以前都是这样,就此为止。
谁料梦境不但没有停止,还继续了下去。她看见不远处有另外一个白色身影靠近,蝶千寻想看清来人的面容,奈何眼睛又像罩了一层雾一般,模糊不清。
虽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但从身材衣着等看来,为何与她晕倒前做的另外一个梦境里狞笑着看她坠落悬崖的人会那么相像?
只见那白色的人影一颗,一颗地拾起地上散落的血珠,然后一阵寒风掠过,蝶千寻再一看时,竟发现那白色人影和小女孩都全数消失不见了!
因为更新来不及,所以将章节分为上下两章,先供个3500字养分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