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林修旋问道。
白霓茫然地看着他,愣了愣道:“怎么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林修旋苦笑一下,道:“我六岁的时候,我爹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娘,然后丢下我和娘的尸体一个人逃跑了。后来我遇见了师父,他说修仙可以脱离人世间的苦恼,修成了仙就可以不受轮回之苦,不用再被七情六欲所扰。我相信了他,于是为了不受我爹娘所受的痛苦,我才来到洵浈派修仙。可是,连剑圣那样真正的仙尊,竟然也不能逃脱凡尘俗世的****之苦。那么师父所说的,难道都是假的吗?如果真是这样,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白霓从没有见过如此落寞的林修旋。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在懵懂的年纪被迫接受了自己承受能力范围以外的情感。茫然、痛苦、悲伤和恐惧,这些太过强烈的情感在他还不懂得的时候就赤裸裸地灌进他的内心里。
她可以想象还是个孩子的他,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时,眼里是怎样的无助。而师父的出现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根救命的浮木。为了摆脱这些可怕的阴影,他必须隐忍着童年的伤痛,孤独地承受着命运给他的一切。师父给予他的信仰是他一直走下去的动力。
难怪,当发现自己一直坚持的信仰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时,他就又成了那个在大海中失去浮木而随波漂流的孩子。
白霓缓缓道:“你至少还和父母生活了六年。我从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不想被他悲伤的情绪感染,于是微笑了一下,接着道:“我从不去想修仙是为了什么,就像一个人被生下来,不用去问我为什么要活着,这本来就没有答案。难道想不明白这件事就不能活下去了吗?”
林修旋皱着眉,似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白霓道:“如果你想不明白修仙对自己的意义是什么,那就为别人想想吧。修仙至少可以帮助那些受苦的凡人。多为别人想想,给自己一些责任,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不等林修旋有所回应,白霓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又转身道:“因为这两天你一直待在房里没出来,吴师兄不忍打扰你,他一个人负责安排所有的大小事,已经两夜都没好好睡过觉了。你要是身体没有大碍了的话,最好早点出来帮帮他,也让他休息休息。”
说完,也不管林修旋有没有听进去,白霓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一行人准备启程回门派。
白瑛还是那样,不管见了谁都躲在一旁,有人一碰她,她就不停地喊着“你是鬼!是鬼!”。
无奈之下,白霓和吴珞春只好施法让她一直昏睡过去。
临行前,大家都还在担心林修旋的状态,白霓也没有把握自己对他说的话有没有帮助。直到吴珞春付了这几天住宿的费用,大家都等在大堂时,林修旋衣冠整洁,神清气爽地走了下来。
“东西都整理好了吗?”他还是面无表情,但神情已恢复了正常,再看不出一丝悲伤颓废的情绪,仿佛这几天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大家愣了愣神,吴珞春先反应过来,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林师兄出发吧!”
其他人这才纷纷点头。
“那就走吧!”林修旋背上佩剑,率先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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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五天四夜的御剑飞行,终于到达了洵浈派。
刚来到广场,便有人守在那里等候大家。那人竟是授课的陈师叔。
一行人行过礼,陈师叔道:“吴珞春已经将你们在彩云镇发生的事记在了飞书上,两天前就已经传回了门派,现在飞书正在掌门手上。他叮嘱我,让你们一回来就去正殿向他汇报。”
“多谢师叔提醒,弟子们这就前去。”
林修旋正要带大家去往正殿,却听陈师叔又道:“不用那么多人,只需要带上吴珞春和见过鬼魔的那几个弟子就好。”
于是,其他人都先回了房,只留下白霓、白钰、风棠、林修旋和吴珞春五人一同前往正殿。由于白瑛还在昏睡,只得让其他弟子将她背回房间。
正殿里除了掌门善渊真人,师尊子正和子朴真人以外,竟然还有五位教授法术的师父。
五个人都有徒弟已经惨死在鬼魔的手下,因此此刻面容都相当严肃,子婴真人更是伤心到落泪。
几个人一走进正殿都纷纷跪下。林修旋俯身道:“弟子无能,没能从鬼魔手中保全住其他师弟师妹们的性命。弟子自知无脸再见各位师尊和掌门,甘愿受罚。”
大殿里响起一连串的叹气声。
半晌,掌门善渊真人叹道:“鬼魔早有预谋,事先就已筹备好了要对仙道弟子下手,别说是你们,就是我们这些人去,估计也会防不胜防。索性还有你们能安然归来,已经是万幸了。”
善渊真人顿了顿,又道:“你们把在彩云镇的经历仔仔细细地说出来,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于是,这五个人,每个人都把过程说了一遍,其中包括鬼魔所说的关于剑圣和鬼魔魔祖独孤权野的事情,也毫无遗漏地讲了出来。
各位元老听完以后,都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好久,善渊真人才道:“这么说,独孤权野的真身还在,而且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复活?”
林修旋道:“听为首的那个鬼魔是这么说的。”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善渊真人叹道:“看来,独孤死前留下的咒语就要应验了。”
五位师父似乎对此事并不是很清楚,只听子泉真人疑惑地问道:“什么咒语?”
子正真人皱眉回答道:“独孤老鬼死前说过,五百年后,他还会再回来,到时候定要让仙道覆灭,人界一统。”
“哼!”子婴真人突然冷哼道,“口气不小,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五百年前还不是被剑圣所杀?”
善渊真人摇头道:“他这话并非耸人听闻。五百年前还有一个剑圣可以拦阻他,五百年后的现在,如果他真的复活了,试问还有谁能阻挡他?”
白霓一听此话,心里一阵狂跳。听掌门的口气,似乎证明了鬼魔说的是真的,剑圣已死。她不由地看向林修旋,对方也皱起了眉头。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吗?白霓想着。
子婴真人道:“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鬼魔的行动吗?”
善渊真人道:“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即使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未必猜得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子朴真人摇头道:“至少我们可以肯定一点,他们要复活独孤老鬼,就会从仙道弟子下手,因为他们需要修仙者的元神,而看样子,他们现在还没有集齐,所以很可能还会再出手。或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一点来做点什么。”
善渊真人思索片刻,突然向林修旋问道:“对了,你刚刚不是说离开无茫派的时候,云清风给了你一封信让你带回来吗?”
林修旋这才想起此事,忙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起身递给了善渊真人。
善渊真人拆开信,看了看,立刻皱紧了眉头。
一旁的子正和子朴真人不解地观察着他,子正真人问道:“信里说的什么?”
善渊真人将信折好:“没什么,就是很长时间没见,一些叙旧的话而已。”
二人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若真是叙旧的事情,何必专门写封信还让弟子妥善地交给他?
善渊真人不理会二人,对下面的五个人道:“你们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切记,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们在彩云镇发生的事,让其他弟子也保密,不得外泄。”
五人行礼正要离开,林修旋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弟子有一事想向诸位师尊求证。”
善渊真人点头:“说吧。”
林修旋顿了顿,道:“剑圣真如鬼魔所说,曾和南宫君……”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子正真人打断。
“不要听鬼魔胡说,那是南宫君那个妖女和独孤老鬼联合起来,想毁了剑圣的名誉,好羞辱我们仙道!”
“可是……”林修旋还想再问什么,却又被善渊真人打断。
“好了!魔道之人的话你怎可相信?”善渊真人不耐道,“你们先退下吧!”
林修旋只好作罢,但他揪紧的眉头始终都没有松开。
等到五个弟子离开后,子正真人问道:“师兄,无茫派掌门写给你的信,恐怕不会只有叙旧那么简单吧?”
善渊真人不语,只是把信递给众人一一看过。
众人轮流打开,看到信纸上面只有三个字: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