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在禁地里狂奔了一阵,发现身后没人追来才敢喘息着停了下来。她伏在墙上四处打量着,沿路跑来一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甬道,路上没有任何植物,与路口的情况一样,四壁皆是一片焦土。她正处在又一个拐弯处,眼前的路和身后的没什么两样,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分不清东南西北。
奇怪的是,其他那些也闯进禁地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消失无踪了,她不记得路上有什么岔路口,那这些人究竟都去了哪里?难道都原路返回出去了吗,还是已经跑到了深处?刚才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向前冲,没留意其他人的动向。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进来了就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白霓稍作休息,继续前行,只是这次不再像刚才一样狂奔,而是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路上的景物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弯弯曲曲四壁焦土的甬道,仿佛就要一直这么走下去。
正纳闷着,白霓脚下一空,身子急速下坠,跌进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洞里。
借助着头顶上微弱的光线,她才隐约看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宽敞的石洞内。洞里没有任何物体。四面都是石壁,没有发现出口,除了头顶上的那个洞口。可是洞口离地面很远,她试了试御剑飞行,但显然是不行的。以她的能力是不敢指望通过头顶的洞口出去了。难道真要被困在这里了吗?
她四处走动,拍打着墙壁,试图寻找开启出口的机关或阵眼。她的每一个脚步声都引起了一连串响亮的回声。
就在她拍打到墙壁上不知哪一处时,面前的石墙竟然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另一个石洞,洞里有个人。仔细一看,竟是之前闯进禁地的其中一名无茫派弟子。
那名弟子也和白霓一样正在找寻出口,不过显然没有看到白霓。
白霓正奇怪着,想要开口叫他,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
那名弟子突然被一道强大的剑气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元神来不及逃跑便被劈碎。那股剑气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出现前没有任何感觉,当人感觉到时就已经丢了小命。
眼前的画面一变,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石洞,洞里同样有一个无茫派弟子,他也正在仔细找寻出口,也没有发现白霓的存在。
白霓甩掉脑海中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对面前那名弟子大声叫喊,可是一连喊了几声,那人还是没有听见。她往前跑了几步,却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生生地撞了回来,空气中出现了一个个波纹,从被她撞到的地方缓缓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又渐渐消失不见了。
白霓来到出现过波纹的地方,伸手向前摸去,果然触到一面平滑的气墙。随着她的触摸,手下的波纹又荡漾开来。
难道是法阵?白霓终于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弟子看不见也听不见她,因为他们被法阵隔在了一个个类似的石洞中。而她不知因为触动了什么机关,竟然可以看到别的弟子的情况。难怪她在上面的时候发现其他进来的弟子都不见了,原来都已经掉进了这个陷阱里。
正想着,对面那名弟子的背后突然也出现了一道剑气,眨眼间便被拦腰斩断,元神碎裂。
白霓无力地跌坐在地。
面前的画面又转到下一个石洞,同样的一幕继续发生。一个接一个,其他弟子接连遭遇不测,白霓亲眼目睹却无能为力。她痛苦地捂住眼睛不去看。
几乎是瞬间,她感到背后出现一股强大的灵压,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什么。她根本无力抵挡,那至少是一个分神期修士发出的剑气。
轮到她了吗?难道自己也要像其他人一样死在这里吗?
如果她刚才不进来就不会死,如果她不这么冲动,如果她不受困扰一鼓作气修炼到结丹期,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如果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淳平,对不起。”白霓绝望地闭上双眼,手抚着腹部,母性让她在遇到生命危险时本能地护着孩子。
她的发髻已经散开,背后的布帛传来撕裂的声音。在剑气劈裂她之前,她仿佛又看到了方淳平的身影,他正站在不远处对她微笑,朝她招手,似乎还在对她说着什么,可是她听不到了。
四周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耳后传来剑与剑的碰撞声。
白霓震惊地猛转过身,眼前两拳的距离,一把通体玉白泛着盈盈冷冷月光似的长剑正浮在她眼前,替她抵挡住那道致命的剑气。
剑气被那突然出现的长剑撞散,迸射到四周的墙壁上,整个石洞剧烈地晃动起来,石洞中的空气被撕扯成扭曲状。
长剑上又一道白光一闪,剑气怦然碎裂,化作一缕缕白烟消失不见。晃动停止,空气也不再扭曲。
长剑似乎也被剑气伤到,剑上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它仿佛具有人性,温柔地转过身,轻轻地贴了贴白霓的脸颊,好像是在给她安慰。
剑上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让白霓忍不住伸手拥住它。
“不要放弃。”
白霓像被电击了一下,震惊地膛大眼睛:“淳平!是你吗?”
刚才,她的耳边清清楚楚听到了方淳平的声音,他对她说不要放弃。
没有人回答她,手里的长剑震了震,眨眼间消失了。
石洞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白霓一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白霓的幻觉。
白霓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方淳平熟悉的气息和声音一闪而逝,她在短短的时间里从惊喜到失望,情绪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承受。
“奇怪,你怎么会得到宫君剑的庇护?”石洞上方忽然冒出一个老者的声音。
白霓茫然地抬头四望,洞里除了她并没有第二个人。
“你是谁?”
老者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是谁?宫君剑为何要来救你?”
白霓一头雾水:“我不认识‘龚君剑’这个人。”
“什么‘龚君剑’?我问你的是‘宫君剑’,就是刚才救了你的那柄剑。”老者不耐地道。
“哦,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把剑。”白霓想起刚才那柄剑上传来的熟悉感,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问道,“您是看守禁地的前辈吗?请问您禁地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方淳平的人?”
“什么方淳平?这禁地里除了一把剑,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我才不是无茫派的看门狗!”老者不悦地大声说道。
没有吗?那刚才淳平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她分明听到,不可能是幻觉的。
“你真不识得这把‘宫君剑’?”老者又问道。
白霓无精打采地摇摇头:“从没听说过,刚才也是第一次见。”
“那就奇怪了。”老者喃喃道,“这把剑是五百年前剑圣为南宫君打造的,是南宫君的佩剑。除了她,没有人能使唤它。我在这里研究它两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它主动出鞘,却是为了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究竟是为何啊?”
白霓无心理会他,努力回忆刚才那把剑出现后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方淳平的气息和声音是随着那把剑而出现的。
老者见她半天没有言语,不满地说道:“既然‘宫君剑’会来保护你,那就说明你和它有关系。看在这把剑的份上,我就帮你破了这里的法阵。”
“看在一把剑的份上”,白霓哭笑不得。
下一刻,右边的石壁上金光闪现,缓缓露出一个石门。
“你可以离开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外面比这里还要凶险,你既然有本事让‘宫君剑’来救你,那你也有能力突破重重难关进到禁地里来喽。就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吧。”
白霓似乎从老者的语言中嗅到一丝妒意,她无奈地笑笑,道了声谢,朝石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