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平常时候的贾母断断是不会在人前这般失礼的,但是奈何眼前这个是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札思瑚哩老福晋,而且关键的是她看到札思瑚哩老福晋与黛玉相处得的那个和睦,便仿佛是嫡亲的祖孙俩似的,这也就让她想起那****带着王熙等一干人等亲自上雍亲王府见黛玉,却是贴了黛玉的冷脸不说,还被黛玉身边的教养嬷嬷给狠狠的下了面子。
这叫她的心中如何能够舒服!因此当即也顾不得这是和硕格格府,更顾不得许多贵人福晋在此,当即便指着札思瑚哩老福晋骂出声来。
札思瑚哩老福晋其实并没有见过贾母几面,毕竟札思瑚哩氏虽比不上佟佳氏乃是朝中显贵,但到底也是上三旗的旗人主子,而贾府不过是包衣奴才,在贾敏没有认札思瑚哩老福晋为额娘之前,两家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扯上关系。
因此正在与黛玉亲亲热热说着话的札思瑚哩老福晋突然听到耳边一阵炸响,竟是有人指着她大放侮辱之言的时候,札思瑚哩老福晋不禁皱紧了眉,待看到贾母时虽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贾母是谁,于是脸上便浮起了些怒色,道:“这位老夫人,枉你活这了这么大把年纪,难道竟不知道今日乃是淑和格格的乔迁之喜?竟是这般大声喧哗,真真是不识礼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教养!”
贾母见札思瑚哩老福晋听自己骂了半天,而对方却全然不识得自己,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得更气得倒仰。
珂里叶特氏也是见过贾母几面的,而且她年纪轻,记性自然不是札思瑚哩老福晋能比的,因此她却是认出了贾母,又听到贾母骂札思瑚哩老福晋的话,心中更是大怒,于是便大声道:“贾太夫人,枉你身上还有诰命,竟是在淑和格格面前如此放肆,竟是没一点规矩!”
言及此处,珂里叶特氏的眼珠又转了转,忽然又笑道:“对了,我却是忘记了,荣国府不过包衣奴才出身,且还是下五旗的,自然是不能指望你们懂得那许多规矩!”
贾家的包衣身份是贾母心中最大的痛,如今被珂里叶特氏这般直白的剥露在人前,不禁又羞又气,便要开口怒骂,却被一旁扶着她的王熙凤给扯了一下袖子,只听王熙凤悄声对贾母道:“老祖宗,咱们是来给格格贺喜,您万不能在格格府上与别人失了和气,您瞧瞧,格格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黛玉的心中确实很生气,在她的印象中,她的这位外祖母前世虽然说是机关算尽,但却是连男儿都稍有不及的精明人,而且最重礼数,断断不会在人前这般失态,没想到今世却是这般愚蠢,只她今日这般一闹,怕是贾家再没有什么好名声了!而这也就罢了,怕就怕到时候有人拿这个来做筏子,以此来抹黑和硕格格府的名声!
其实黛玉不知,贾母其实并不是愚蠢,只是看到札思瑚哩老福晋有些气糊涂了,所以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是在和硕格格府,而不是在贾府,因此一时之间难免大失仪态。
不过贾母经由王熙凤的提醒,很快便回过神来,心中更不觉暗自恼恨,自己刚刚那般举动,可以说是折了黛玉的面子,只希望黛玉不要太过计较,若不然,且别提两家修好之事,怕是不被黛玉记恨就谢天谢地了。
因此贾母便忙不迭地向黛玉赔罪道:“淑和格格,适才奴才一时情绪激动,以致有些失态,还望格格恕罪。”
黛玉刚刚其实也是瞧见了王熙凤的小动作的,不过虽然瞧见了,黛玉却并没有理会,只是心中暗自点头,看来荣国府还是有聪明人的,而自己这个“外祖母”如今瞧来虽不似前世那般精明万分,但是倒也不是个蠢笨的人。
因此黛玉微微一笑,道:“这倒也没什么,本格格自然不会因着这个而怪罪贾太夫人。”
黛玉说到此处的时候,贾母并王熙凤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却哪知道这时黛玉随后又道:“只不过,适才贾太夫人得罪了这位札思瑚哩老福晋,怎么着也该赔个礼才是,不然岂不是太不好看?”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沉,对于札思瑚哩老福晋,她可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只因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札思瑚哩老福晋认了贾敏作女儿。那么皇上无论如何即使是为了贾敏的脸面好看一些也是会给贾家抬了旗籍的,而这却偏偏因着札思瑚哩老福晋横插一杠而给破坏了。也因此贾母一见到札思瑚哩老福晋才会那般失态,更何况她还亲眼见着札思瑚哩老福晋同黛玉那一派祖孙和乐的模样了。
其实贾母不知道的是,康熙之所以不给贾家抬旗,全然是因为他对于贾家这般的包衣奴才极为不喜的原故。要知道贾家当初是跟着**哈赤打下江山的,所以才能得以破例封了一门两国公,而且因着那时的国公极少,所以还是很尊荣的。但是到康熙这里,国公越来越多,便是宗室之中国公亦是多得遍地开花。所以贾家这一门两国公虽不打眼了,但是在康熙的眼中却极是刺眼,跟三藩也差不多了。
所以当初林如海说要娶贾敏,康熙一开始是反对的,不过后来见林如海坚持,再加上林如海又是林西炎的儿子,康熙也不愿意委屈了他,所以才破例抬了贾敏的旗籍,但是他并不愿意将这个荣耀也给予贾府,所以才让贾敏认了札思瑚哩老福晋为额娘。只因札思瑚哩氏虽然是上三旗,但是却不是满洲大姓,也不是特别显贵,而且札思瑚哩氏素来低调,不怕会生出什么不好的乱子。
而不知道这一点贾母自然也就把所有的恨意都加诸在札思瑚哩老福晋的身上。不过其实依着贾母的脾性,即使她知道这一点,恐怕也不会承认。所以贾母与札思瑚哩老福晋的结怨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因此贾母听到黛玉要她给札思瑚哩老福晋赔罪,心中自然是老大不乐意的,因此脸上便有些不好看起来,但是她也知道,黛玉这话既然开了口,自然是不容自己拒绝,因此只得屈身给札思瑚哩老福晋请罪。
说是请罪,但是札思瑚哩老福晋自然也是瞧出了贾母的不情愿与暗藏于眼中的恨意,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客气了两句便罢了。所以屋子中的气氛一时间竟是有些尴尬。
而这时,康熙的圣旨却是不早不晚的在这个时候来了,也因此屋子中的尴尬气氛一时也得以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