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进了门,看到客房的门依旧紧闭着,眼睛里满是担忧。她先去了厨房,将锅刷干净,发现还能用,又重新熬了一锅米粥。
打开冰箱,林安然从里面拿出一瓶牛奶,一个芒果,一串葡萄,做了一个芒果奶昔,放到冰箱里冷藏。
做完这些,林安然就去了三楼,坐在画板前,拿起画笔,随意画着。她只有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这样,什么都不想,一切随着心意走。
直到太阳落山,三楼上的人影依旧未动。走进一看,原来女孩早已经睡着了。
林安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李承业穿着铠甲,手持玄阴剑,万箭穿心,浑身是血。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林安然。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看着林安然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倒下,没了生气。
林安然看着李承业无声倒下,想喊什么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她跑过去,抱起李承业,结果李承业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很多小星星,消失不见。
啊!林安然猛然惊醒,看到眼前黑漆漆一片,这才想起自己来了三楼画室。
她想起刚才的梦,很奇怪,也很可怕。她摸摸自己的脸上,湿湿的,好像哭了呢。林安然借着月光,找到灯的开关,打开灯,她看到自己画的画。
画中是李承业睡着的样子,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与世无争,惹人怜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画了他,也许是最近看他看得多了吧。
林安然抬起手,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应该没事了吧。她找来画布,把画盖上,出门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
林安然下了楼,明亮的吧台,灰暗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她看着客厅死气沉沉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做的梦,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害怕了。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感觉客厅好像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她压来。
林安然一点一点地向客房方向挪着步子,拼命提醒自己要忽视眼前的假象,这都是假的,假的。
待她靠在离客房不远处的墙上,她向身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起出门前,李承业叮嘱她的话,她挪动的脚步停下,身子慢慢地滑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抱住双膝,将脸埋在双膝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自从妈妈去世后,她总是一个人睡在一张冰冷的大床上,她睡不着,会做噩梦。梦里是妈妈死前瞪大的双眼,到处都是血,都是血。
李承业刚从调息中清醒过来,便听到门外有动静,可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一下子就没了,变成了一阵一阵的低泣。
李承业捂住胸口,下了床,他迈着艰难的步子,打开门,便看到了走廊拐角处,蜷缩在地上的女孩。
心一下子好像被万箭穿过,流血不止。
他扶着墙走过去,蹲下身子,手想抚上她的肩膀,犹豫了一下,终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承业声音沙哑,关心的问道。
林安然身子先是一哆嗦,随后她慢慢地抬起头,待看到眼前是李承业时,她右手渐渐抚上了他的面庞。李承业怔了一下,并没有躲,林安然呆呆地看着他,双臂鬼使神差地攀上了李承业的脖颈,落入他的怀中,“我好害怕,我梦到,你死了,流了好多血,我,哇。”
林安然哭得毫无征兆,暖玉在怀,李承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看她的样子,是做噩梦了吧。
李承业双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下,终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林安然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他做噩梦,娘亲会这样哄他一样。
林安然哭累了,擦擦眼泪,这才惊觉自己在李承业的怀里。她有些不自然地推开李承业,向后拢了一下发丝,睁着那双刚被暴雨袭过的双眸,看着李承业,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刚才,我做噩梦了。不好意思啊。”
李承业看林安然目光躲闪,是怕他误会点什么吧。心里苦笑一声,像她这样的女子,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他不就是其中一个么?只是他的身份,和她并不合适,他只是一个孤独的他乡人,她值得更好的。趁他还没有彻底陷入其中,还是早早断了这样的念想吧。
他站了起来,并没有回应林安然的话,而是捂住胸口,慢慢走回了房间。
林安然见李承业脚步有些蹒跚,想过去扶他,但想起刚才的尴尬,和李承业的沉默,她收住了脚步,他不会在乎的吧?她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像他那样的人,又岂是一般女子能够留住的。
林安然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自己,突然摸着自己的心,这,好久没感觉了呢,这次,它好像不听话了呢。
林安然从洗手间出来,去了厨房,把做好的鸡汤、米粥放在托盘里,拿去了客房。
林安然进去的时候,李承业躺在床上假寐。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就想走。
“急着去哪?”
林安然刚走两步,李承业突然出声,吓得林安然一哆嗦。
“没想去哪,”林安然背对着李承业,有点心虚地回答。
她想快点离开这,毕竟刚才两人抱在一起,再跟他亲密相处,她会觉得很尴尬。
显然,李承业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那就喂我吃饭吧。”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理所当然的口气。
林安然有些恼怒地转过身,看到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李承业,就像鼓起的气球突然泄了气。她撇撇嘴,认命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上,先盛了一碗米粥,舀起一勺,似模似样地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李承业张开口吃下,接着,林安然又舀起一勺,待他咽下后,送入他的口中,周而复始。
等李承业吃完饭,已经九点半了。
林安然端着托盘走到门口,看着满脸疲惫,躺在床上的李承业说,“一会儿我给你端药过来,你吃了药再睡。”
“嗯。”
林安然走出房间,把托盘放在厨房案板上,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端起砂锅,将药倒了进去。
她端着药进了房间,把药放在床头柜上,扭头一看,李承业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安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一定很累吧,不然怎么全无防备,就这样睡熟了呢。
她想到表姐今天下午跟她说的话,倾身过去,仔细看着他的眉眼。确实,他长得很好看。只是,林安然嘴角一弯,表姐不知道,李承业睡着的样子是好看的。
林安然柔情的一面一下子映入一双如深夜星辰般的眼眸。
李承业猛然睁开眼,伸出手,将林安然拉向自己。
林安然“啊”的一声,倒在李承业身上,被迫与李承业对视,唇与唇之间相隔不过一寸。
林安然看着李承业的眼睛,李承业同样看着她的。
好一会儿,就在林安然以为李承业要吻上她时,突然他皱着眉头说,“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林安然慌忙起身,看到李承业将自己的睡衣解开,左臂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
原来林安然紧张得抓住了李承业的左臂,导致伤口裂开,出了血。
“呀,”林安然捂住了嘴,是刚才她弄得吗?
“绷带。”李承业一边痛苦地解着绷带,一边说着。
“哦,”林安然很快从尴尬中走出,从容地拿出医药箱,将药碗推到一边,打开药箱,拿出绷带、医用药棉、酒精和消炎药。
她从李承业的右手里接过拆下来的绷带,说道:“你别动了,还是我来吧。”
林安然将李承业臂膀上贴好的药贴用镊子小心撕下,看到伤口处裂了一道缝,血不断从里面流出。她赶忙用药棉蘸着酒精将伤口重新消毒、上药,缠上绷带。
等一切做好之后,李承业面色更加不好了。
“对不起。”林安然没忘是谁突然将她拥入怀中,但臂上的伤却是她造成的。
“不关你事。”李承业温声说道,“药呢?”
“嗯?”林安然听到李承业说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刚才你不是拿药去了吗?药呢?”李承业重复了一遍。
“哦,”林安然端起药,说,“我喂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李承业右手接过林安然手中的碗,在林安然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将药一口喝尽。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李承业将碗递给林安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说道。
“你也是,晚安。”林安然将医药箱收拾好,端着药碗出门前,还不忘将灯关上。
关门前,她看着床头灯下,闭上眼睛,像是睡熟了的李承业,微微一笑,心里说道,祝你好梦。
待门关上,脚步声走远之后,李承业的眸子睁开,目光看着门的方向,有些倦意地闭上眼,他的心好像不受控制了。这样不行啊,等他的伤好了之后,他要赶紧离开才是。不然,他怕自己陷得太深,最后伤害了她啊。
只是,他能不能走,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也许,早在一开始,上天就已经安排好了剧情,快乐或悲伤都将陆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