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陆商结结实实地跪在璇玑帝面前。
“父皇,请您救救紫苏吧!”
璇玑帝用余光瞟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面朝迷雾禁地,讥讽地笑了笑,说道:“救她?朕为何要救她?她擅闯禁地,朕还没论罪那!”
“这……因为她是白家的嫡长女!”
白家的嫡长女?白家的嫡长女最不值钱了!璇玑帝讽刺的神情更明显了。这宫中现在就有三个白家的嫡长女,一个被关在冷宫,一个被他冷落,还有一个,则在这迷雾禁地中哀嚎。更何况,所谓的嫡长女,也有掺假的……
璇玑帝不屑的眼神扫过皇后,悠悠地说道:“白家的嫡女又不止她一人,她没命了,她妹妹便是白家的嫡长女。”而后,璇玑帝又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这么护着白家嫡女,不会是想娶她吧?”
璇玑帝一句看似父亲对儿子无心的玩笑话,对于在场的其他人而言,谁也不敢轻视之。
众人皆知,璇玑国皇族华家,与右丞相之族白家,在璇玑开国之初,关于璇玑国未来的历代皇后,立下过共同的誓言——璇玑国汴梁白氏,族长嫡出之长女,年满十四岁者,需入宫习礼仪。至年岁十六,辄嫁东宫,为太子妃,待太子继位后,位及中宫。若适逢中宫虚设,亦直入中宫……无叛国之大罪者,终身为后,历代华族后嗣不可私废!
白氏这一代族长,正是右丞相白季,那嫡出长女,便是白紫苏。白紫苏马上年满十四岁,入宫两年之后,便可加入东宫做太子妃。但璇玑如今并未立太子,群臣为此事没少上书与璇玑帝,却被璇玑帝一句“朕正当壮年,你们现在就让朕选继承人,难道是在诅咒朕吗?”给吓得都闭了嘴。可私下里,群臣每日都在揣摩璇玑帝的想法——大皇子华陆央,外祖为璇玑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可璇玑多年未有战争,并不重视武将,所谓大将军形同虚设;二皇子华陆章,外家默默无名,但却有传说,其外祖曾为璇玑帝师,而二皇子本事才干曾多次得璇玑帝嘉奖,故群臣暗中选择投奔二皇子者多些;三皇子最不受璇玑帝所喜,其人亦是放浪形骸,更有“浪荡王爷”之名,为群臣所不齿,但他却是皇后所出,外家又是齐国同寿的白氏一族;四皇子虽年幼,其桑氏母却刚被立后,之后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可是,刚刚璇玑帝那玩笑一般的话,分明是对他这放浪形骸的三儿子有所提防啊!难道,三王爷暗中做了什么被璇玑帝发现了不成?群臣这时想起陆商回宫之时,正值桑皇后难产……难道……
陆商看了眼群臣猜测的表情,心中苦笑。虽为皇子,他的名声在群臣之中已被贬低到尘埃中,璇玑帝他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让群臣更加远离他。不过,由此也可看出,璇玑帝已有些怀疑他了……
“紫苏是商儿的表妹,自小看她长大,自然比别人多些关心。”白皇后一番话让窃窃私语的群臣都禁了声。大家面面相觑之后,便都看向璇玑帝,却发现,璇玑帝此时正表情凝重地看着迷雾禁地。
大家顺着璇玑帝的方向看去,只见刚刚还很厚重呈灰白色的迷雾,现在却淡了许多,树林中的树木已渐渐能被外边的人看到,而林中原本女孩的尖叫与机关的启动声音,都已经消失。
就在大家震惊不已的时候,一个衣裳凌乱破碎,满脸泪痕的女孩,渐渐从白雾中走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紫苏?”最先出声的,是白皇后。她上前几步,拉着紫苏的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检查多次,发现除了衣裳惨了点儿之外,她本人并未受伤。可就在白皇后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她的目光定格在眼前女孩儿的脸上,瞬间,眼神冰冷。
“你不是紫苏,说,你到底是谁?”
面对白皇后的质问,紫菀心中咯棱一声,随即顺手摸了脸上一把,却见到满手颜色不自然的粉脂。原来,紫菀为了假扮紫苏容貌,用了粉脂对她本来的容貌加以修改,她与紫苏本来容貌相像,加之她一直以来都很小心不让脸部沾水,所以能骗过所有人。而刚刚,她进入迷雾禁地之后,面对那迷雾那机关她又惊又怕,放声大哭之时早就忘记她脸上的粉脂,终于可以逃出升天之时,她一心只想着逃命,却不知,迷雾外面有更大的陷阱等着她……
“我……”紫菀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粉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还没从刚刚惊险的场景缓过来。
璇玑帝冷眼看向白皇后与紫菀,不耐烦地说:“无论她是谁,敢擅闯禁地,都是死罪一条!”
璇玑帝的话音刚落,便听群臣看向禁地方向发出惊呼,他亦朝禁地看去,一个穿着白色大氅,头发随意披散于身后,怀中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而身影颇为熟悉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帘。他愣了半秒之后,连忙飞身将那女子抱出远离迷雾的地方,神色焦急地问道:
“桑儿,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不好好在床上养身子?”
只这一句话、一个动作,众人便知晓这女子的身份——新立皇后桑氏。
桑皇后托了托怀中的毛绒绒的小家伙,细看却是只兔子,道“玉柔跑出来了,我出来追……”她的声音弱弱的,当真是需要卧床休息的样子。
“承元宫中的宫人都是怎么当差的?传我的命令下去,将承元宫中的人尽数发配边疆!”璇玑帝怒了。
“不要!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跟他们没关系……”
桑皇后挣扎着要摆脱璇玑帝的怀抱,却听璇玑帝在她耳边说道:“卿卿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璇玑帝横抱着桑皇后,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一刻的样子,道:“先留着承元宫中的人……这丫头,拖出去,斩立决!”路过紫菀身边时,璇玑帝不忘下命令。
“不……不要!”桑皇后的声音中多了些焦急。
“这次是因为什么?”璇玑帝问。
“因为……她是为了救我才进这里……如果她为我而死,我会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