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声音中有显而易见的轻蔑:“那个家族的族长,现在就是个摆设,中宫哼一声,都比他的话有力得多。”
陆商说的没错,那个家族,如今看来,已全部被中宫皇后所掌握。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皇后就是从那个家族出来的。
百部听后,却感慨万千。他们所谈论的人,从出仕到担任那大家族的族长,再到眼下朝堂上空有左相的名头,却一直称病在家,放手把整个家族都交给皇后所用,导致现在外戚独大……
“唉……白家似乎一直有转性子的根源,什么时候你那远近闻名的母老虎皇后娘亲要是转了性子,那才有意思那……”百部似乎是有感而发,因为就两个人在这里,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陆商轻笑:“你这么在背后编排她,小心她发威要你去中宫做内监,每天都折磨你!”
百部听了“内监”二字第三次从陆商嘴里出现,就郁闷了。
他能为官做到这个位置,确实是个奇迹。想当初,他是要被送进宫中做内监的小男孩儿,正好遇到和皇爷爷出宫游玩的华陆商。时值陆商贪玩儿的时候,而宫中的两个哥哥都不愿意跟他接触,所以寂寞的陆商看到宫外正准备送入宫中净身,年纪又相仿,却因为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而哭得惊天动地谁也制止不了的百部,一下子就心中欢喜了。顺便就求皇爷爷把百部要来了。至于后来加入暗卫,又入仕,进入刑部,那是后话。
只是,从小到大,陆商总是拿“做内监”,这事情来吓唬他,直到现在,他二人都长成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不过,百部并不在乎自己不光彩的过往被说出来,而在乎的是,说出这些的人是陆商……
百部与陆商又言谈欢笑了一番,便摇着扇子,心满意足的走出陆商的主屋。本来他是可以在这里坐上一天的,可他的手下进进出出扶花堂几次,明显知县贪污受贿的案子还有很多纰漏,需要他这个刑部的大人严查。
不过他刚刚进入知县府,便看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
百部连忙合上扇子,上前查看。
“百部大人。”那熟悉的身影见百部果然跟过来,转身便朝百部行了个同辈礼。
“良将大人,你这是要吓死我啊!你职业病也太严重了,到哪儿都鬼魂似得……”百部一边反手握着扇子,拍着胸脯做安慰小心肝的样子,一边尖着嗓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良将一脸黑线。四大暗卫里,除了一个是真女人之外,私下里就属眼前这百部最……娘了。据说他当年是要到宫中做内监的,后来不知怎么被老皇帝看上……看他这副“吓死老娘了”,当年是已经成了内监才被老皇帝看上也说不定……
因着心中有了不纯洁的想法,良将忠厚老实的脸上,表情微微的有些扭曲。但这都被翘着兰花指,还在抱怨的百部收到眼底。
“咳咳!”百部收回兰花指,清清嗓子,挑起一边的嘴角,用了付正常的嗓音说话:“你这么把我引来,不会又是因为芸香的事情吧?”嘿嘿,让你在心里编排我,老娘……哦不,老子是你可以随便编排的吗?
果然,听到芸香的名字,良将那不甚光滑的老脸瞬间就红透了半边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撇了撇嘴,继续脸红。
“唉,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矜持,还这么腼腆,要是一开始有一个人主动点儿,现在孩子都能抱上三个了!芸姐是女的她矜持有情可原,可你这么矜持是要闹哪样啊?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不是个男人你就去做内监算了,正好还能接近芸姐……”百部现在化身为街坊里的大妈,掐着腰,一刻可不缓着地数落良将。面对这个比他要大很多的男人,他真是要气郁了,他那可怜芸姐的终身大事哎……
再看良将,脸上已是猪肝色,神情羞愧地低下脑袋。他不是不想和芸香坦白自己的感情,可很多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喜欢她,就去表白,这么看似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普通平民家的男女也会有很多的顾虑而做不出,更何况,是他们这般身份特殊的人。
“贪狼国密文,烈将军余下亲卫已尽数找到。”一个突然凭空出现的暗卫在良将耳边悄声说道,又凭空消失。
但良将却没了平时的稳重,匆匆的和依旧在唠叨的百部道别,逃一般的离开了……
“大……大……大人……”百部身后,一个部下满额汗珠的叫到。
“嗯?”百部收回掐腰骂街的架势,甩甩袖子,又展开扇子放在胸前微微的扇着,恢复了以往的气度,才缓缓的说道:“什么事情?”
“回禀……回禀大人,牢房里王有富肯说话了,但是提出要求要先见他的儿子。”
百部听闻大喜,立刻答应。正要命人找阿魏,却看见阿魏抱了个盒子,失魂落魄的从外面走进府中。百部也不管阿魏的情绪,拉着他上了车就往大牢的方向奔。而阿魏更因为心情不好,没那么多心思管百部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可待阿魏恍惚地抱着盒子从牢狱中出来时,已是深更半夜。
他那老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诸如,“你能康复你爹要乐开花了”“可惜你爹我在牢里,要不就带你好好庆祝了”“之后爹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之类的话,阿魏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记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那便宜老爹一直在他的手心里隔断时间,就在他的手心里写四个字……
那些到底是什么字哪……
阿魏苦苦思索。因为字是倒着写的,用的又是他没见过的字体,阿魏一时没琢磨出来这些字是什么。
“好了,儿子你也见了,现在你该说出你知道的事情了!”百部对王有富,也就是曾经的王知县说道。
还没等王有富开口,就听从牢外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小吏,大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知县府中着火了!“
王有富听后,闭上眼睛,后脑勺重重地抵在身后的墙壁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叹道:“我命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