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不知多少时间,她才听到陆商的声音:“到了。”
紫苏立马清醒,就差蹦起来了,道:“到宫里了?”
“还差些路程。”陆商笑道。他不知在路上颠簸了十几天的紫苏,如何能保持如此充沛的精力,缠着他带她来璇玑皇宫不算,现在更精神抖擞像是刚刚吃了好多补药似得。
“噢……”紫苏失望地坐下,却看到陆商走下马车,回首便伸出手来扶紫苏。
在马车旁,陆商慢悠悠地为兴奋的紫苏整理头发,然后再整理衣襟,当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嗯,这鞋子有些脏了的时候。”紫苏已经从昏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想问陆商——王爷您老不会是经常在汴梁的大马路上为个小丫头整理仪容吧?看这动作熟练得啧啧啧……
紫苏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身后有个苍老而又兴奋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是三王爷?你真的是三王爷?”
陆商还没等回答,就听那声音继续兴奋地招呼同伴道:“快回来快回来,三王爷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什么情况?什么人能如此喜欢口碑极差的浪荡王爷?
紫苏狐疑地转过身,却看见大概有五六个半老头子,为首胡子花白应该年纪最大,他们穿着朝服,肩上都挂着个紫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盒子——他们是太医?
在为首的老太医呼唤下,剩下本应该往璇玑皇宫跑去的老头,也都停下,往这边儿跑来。
“王爷快跟我们去宫里吧,皇贵妃难产了!”众老头儿拜下,同时齐声求道。
一直没说话的陆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得众太医的心拔凉。半晌,陆商才似下定决心一般的,答应了他们。
接下来便是一群老头儿的欢呼——他们的脑袋保住了……
紫苏原本以为溜进宫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连准备贿赂拦路小鬼的钱都准备好了,眼下,她混进王爷带领的一群太医堆里,入宫门的时候谁也没敢拦着,就这么地进去了。
在急匆匆赶路的人群中夹着,紫苏根本没工夫看璇玑皇宫到什么样子。
几个拐弯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到了皇贵妃所在的承元宫。
承元宫,紫苏抬头看着牌匾上三个霸气的大字,心中对璇玑皇帝有了编排:承元,正宫皇后都没住进这里,倒是让皇贵妃享受到了,看来璇玑皇帝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对皇贵妃十分宠爱,若皇贵妃这次得子,恐怕……
“愣在那里做什么哪?还不快进去!”紫苏身边的太医只当她是普通的丫鬟,见紫苏对着牌匾发愣,连声喝道,顺便就把她拖进宫殿。
“……”紫苏无语,踉跄地进了承元宫。
几声有气无力的呻吟钻入紫苏的耳朵里,她皱了皱眉。产妇已经没有力气了,再这样下去,大人小孩儿都很危险……
为首花白胡子的太医已进入殿中,殿里已经乌乌扬扬的跪了一片人,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大发雷霆。不用说,这就是璇玑皇帝。
紫苏跟在后面,看着花白胡子的太医狠狠的抖了一抖,腿一软也跪下了。
就听那璇玑皇帝朝这边喝道:“何太医,你来迟之罪朕且不论,作为太医,你跪在那里朕的爱妃就能生出皇家子嗣来?还不去看看什么朕的爱妃到底怎么样了?”
可怜的何太医已经感觉到脖子上凉飕飕得,脑袋要保不住了,连连答应下,腿肚子打着罗圈走到内室门口。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进内室看皇帝的女人生产,于是便找了其中一个有威望的医女,仔细地问着。
一会儿的工夫,就见何太医跪在璇玑皇帝面前,声音颤抖的回话:“回……回皇上,贵妃娘娘阵痛微弱,子房收缩不强,努责屋里,产程过长,腰痛沉重,头晕耳鸣,脉象细滑,老臣分析,应是肾气虚弱冲任不足所导致的……”
何太医一番长篇大论让心里焦躁的璇玑皇帝瞬间暴起:“说人话,说重点!”
“这……肾虚,没力气生产……”
“那还不快去给朕治……”
璇玑皇帝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时,紫苏微微地抬了头。嗯,长得还算俊俏的一个大叔,就是脸上这潮红看起来可不大美妙,一看就是肝阳上亢了,皇帝大叔,你再气会儿中风了就更不美妙了。
唉……再看看站在角落里风淡云轻的陆商,紫苏真心觉得他们不是亲父子——长得不像,脾性更不像。
就在紫苏感慨的时候,何太医也在思量一个问题——皇贵妃的情况没有他想象中严重,可若想母子平安,他只有七八成的把握,剩下的两三成,是掉脑袋的把握……若是三王爷出手……何太医正想着,便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便站在他面前。
“父皇,儿臣回来了!”
本在气头上的璇玑皇帝看见陆商那张笑眯眯的脸,胸中又燃起一把怒火。
结果就是——唔,紫苏捂上眼睛没敢看。她是善良的,卒中风的那瞬间,不知有多痛苦,她还是不要看的好。
然而,璇玑皇帝正当壮年,只是觉得头晕目眩一会儿,便稳住身形,撇下身边一干担心他龙体的妃嫔奴才,质问陆商道:
“你还知道回来?朕去避暑的这几个月,命你监国。朕刚离开汴梁就接到你失踪的消息,接着一连几个月朕都接到消息说你在烟花之地风流快活,在山水清秀之地饮酒作乐!朕三番五次派人去找你,你却躲得快!你……你……你该当何罪?!”
说道最后,璇玑皇帝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干脆直接问罪。
经受父皇一顿暴风骤雨般的问罪,陆商并未动容,依旧温和地笑着,说:“父皇息怒,儿臣确实有罪,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皇贵妃娘娘与皇嗣是否能平安降生,父皇若信得过儿臣,就让儿臣试试。”
璇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陆商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想当初皇后奄奄一息,就是陆商亲手救回。
可现在需要他救的,是皇贵妃,若她产下皇子,便对陆商这三皇子有了皇位之争。就算陆商是他最看不起的皇子,他也不信陆商愚笨到费心力地为自己找障碍。
更何况,他这次回宫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