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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缕清风抱云眠(1)弃子

“堂堂五季神之中央者,竟然连个小小的异鬼也搞不定。传出去莫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就在长夏脑袋飞速运转该如何补救之时,一个带着冷笑的声音突然响起,长夏哪里吃过这种挖苦,只觉得怒不可遏,定睛一看,却是又惊又喜。

只见来人清俊异常,一身月白衣饰飘逸不可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正和之前自己变化的男子一模一样,不是云逸却是谁?!

“云逸!”未等长夏反应过来,梁晓薇却已经大叫出来。

云逸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注视着张牙舞爪已失神识的连云,悠悠叹了一口气,双手一动,取出一把精致优美的古琴,琴形饱满,黑漆面,具细密流水断,正是连珠式琴。

云逸拨动了琴弦,似是未成曲调先有情,他慢慢开口,七分深情又带着一丝超然,三分疏离。

“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玉徽光彩灭,朱弦尘土生。废弃来已久,遗音尚泠泠。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何物使之然?羌笛与秦筝。”

念毕,云逸轻抚琴身,向是对连云说话,目光却又落在远处:“当日你操琴,却无琴意,只有其音。我问你,你只淡淡念了这首诗。废琴,是你给它的名字,但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云,你听罢!”

琴弦频数,扣人心弦,琴音畅快,动人神魄,云逸所奏之曲又取神出鬼没之意,出神入化,似有天上人间,调音一转,又呈缠绵爱慕之情。古琴八音,最是广博,或松沉苍古,或清亮恬美,或奔若狷急,或缓如肃严,或悲愤苍凉,或旷远峻洁,或温润冲和,皆天上人间难闻之声。大声不震哗而流漫,细声不湮灭而不闻。而云逸双眼微闭,甚是投入,一时三刻间,八音俱现,长夏只觉心胸壮阔,似有万山千壑、百般柔情,真想就在伴琴音中飞入仙境,再也不入世。

竟是《仙人万境曲》!长夏突然心神一敛,整个人都清明起来,刚才出现的对仙境的万分向往之意也渐渐消散。“好歹我也是五季神,竟也被这曲迷了心境。”长夏暗想,在心里暗骂自己。眼神扫过梁晓薇,果然她一派迷茫向往之态,已经在这曲子里陶醉万分,心神被暂时压制。

再朝连云望去,却大吃一惊,连云一改异鬼之象,侧耳皱眉,似是在细细倾听又疑惑不解。

“果然你不喜欢这等靡靡之音。”云逸敛了眉,似是叹了一口气,“是我还不够了解你,竟用它污了你的耳。”

听闻此言,长夏不禁冷汗潺潺,这种水平的奏乐也叫做污了耳?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蛋不免悄悄红了。

而云逸重整衣冠,衣袂飘逸之极,果然不负风神之名。琴声又起,这次却改上次八音之繁华,只冷冷清清的几个音符,却像是道尽千秋万代荣华,只余了冷清一人,虽孤独遗世,却不输超然之意,清风若来,恰可抱云而眠。

不知为何,长夏眼前似是出现了一个极尽俊美的少年,白衣晏然,莞尔一笑,尽态极妍,如冰雪纯洁,逢雨露圣意。

再抬头向连云看去,她的双眼的红色已经褪尽,而容貌竟然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只是略显清秀的脸蛋现变得柳眉弯弯,皓齿明眸,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似是发觉长夏对她凝目而视,也或是无心之举,连云微微一笑,正正是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渠出鸿波。长夏只觉心生荡漾,不惊暗叹道,“这世间除了云神竟有这等美人!”

云神!

突如晴天响雷,长夏脑海一闪,各种画面都历历在目,冥冥之中似有千丝万缕漂过,而她眼见就要抓住了最亮最真的那一缕。

竟是这样!长夏心念几动,在阳春白雪的曲子里只觉得寒意四起,他竟然是要舍弃了连云!

弃子。她于他不过是一枚弃子啊…….

前半生幸福安乐不知何为苦恼,突然巨变跌入深渊,被引诱出卖灵魂,化为异鬼才能听到你奏这几万年前你与他的交情。种种一切,什么红衣,什么蛇姬,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是你为了他复活情愿舍弃了爱屋及乌守护了千年的女子。

心想到这长夏心内滚烫,竟然想要落泪,内心有个声音似是在共鸣,“为何我是被你丢弃的那个!”耳边凌厉的呐喊颤抖着灵魂,整个身体竟然也抑制不住得要发抖。

琴音袅袅,依旧是冰雪玉洁,依旧是不染尘埃,只是心底一片悲凉,为了被愚弄的情谊,为了被舍弃的连云。

“停!”长夏大叫起来,怒不可遏,神威自现,云逸却置若未闻,手指依旧灵活波动,一曲似是很快终了。

“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长夏水袖长挥,斩情在手,奔向正在抚琴的云逸。斩情连挥,天动地摇,小小的房间正在历经着天崩地裂,原来斩情剑剑意正在于情,长夏此刻情动深处,怒气冲天,斩情感觉到长夏的怒气,威力竟然比刚才增大了不只百倍。云逸依旧衣袂飘动,带着废琴闪躲长夏的攻击,手指依旧在灵动地弹奏。只是连连几下,他彷佛也支撑不住,嘴角边沁出鲜血来。“若无此法,异鬼出世,加之鬼眼见红,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长夏能够化解得了天动大劫?!”云逸朗朗开口道,一心三用,嘴角的鲜血似是越来越浓。“尔等无知,鬼眼一睁,红色冲天,天动大劫一旦启动,岂是灭了异鬼就能制止的!你身为风神,却不顾生灵,只痴情于一段孽缘,糟蹋天常伦理,今日我要替天行道!”说罢,长夏携斩情飞起,直直朝云逸面门而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云逸身手如风,神龙不见摆尾,竟生生避开斩情的剑势,只是此举牵动太大,琴音呜咽两声,终于停了下来。长夏继而大喝:“梁晓薇!”此声恰如晴天霹雳,梁晓薇梦惊般醒来,终于脱离了方才云逸所奏的《仙人万境曲》的幻境,茫茫然看向正在激斗中的长夏和云逸。“快去唤醒连云!云神一旦完全恢复,她将完全消失!”琴声已停,云逸也腾出手来,一时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闪电雷击齐齐奔长夏而去,长夏只得用斩情迎击,万分艰难之下只好寥寥数语,告诫梁晓薇快去救连云。梁晓薇尚未反应,云逸却冷笑起来,“不愧是长夏神,通晓离魂之术,我这般千回百转,竟然也被你一语道破心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长夏回道,“万年前你自以为对云神的龌龊之心无人知晓,却不料早被无道天尊堪破天命。我下界之前,他交我一手卷,早在万年之前他便已预料今日之事,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我被嘱咐今日方可打开,不料想竟是迟了。”云逸神色一震,不自觉双手握成拳,关节发白,但马上便恢复了之前如风一样的超然。“世人知晓又何如。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情不可违!”云逸玉身长立,抱琴错手杂弹,琴音漫漫,竟有如万箭穿心之感,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雷声滚滚,在闪电的耀光之下,长夏竟然生出一丝天神不可亵渎的危机之感。如今只有梁晓薇了!“梁晓薇,愣着干什么,你若晚了一步,连云便会连魂魄都不得存于这个世上!”长夏大喝道,一直处于茫然状态之下的梁晓薇终于如当头棒喝,清醒过来,她朝连云看去,竟也惊道:“阿云她……阿云!”“是连云!快去!”长夏一面抵挡云逸的攻势,一面对梁晓薇道。梁晓薇却是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做?”“不知道!随你心意!”长夏扔下这句话,斩情在手里翻飞,只专心挽出连连剑花以抵御闪电雷击。似是过了良久,或许也只是一刻钟而已,闪电雷击之势渐渐减弱,突而消失不见,长夏疑惑像云逸看去,他直愣愣看着梁晓薇连云的方向,捂住心口,然后轰然倒地,喷出几口血雨。长夏大惊,忙去扶住他,也朝着梁晓薇连云方向看去,这一看,更是心惊!两个身影痴痴交缠,唇齿之间流连忘返,双目微闭,脸颊粉红,梁晓薇下意识之下竟是朝呆立变化的连云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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