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私奔
谭言清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红着眼的阿虚。半睡半醒之间，阿虚珠泪盈盈，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见犹怜，虽称不上什么大美人，但正是14、5岁的少女，新鲜如刚剥壳的荔枝，且清秀动人，也难怪那个什么右相的老男人，拉下老脸和这个身体的老爹讨她。
只是，公子无双不是有各种美名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右相就难为成了这样！连女儿的贴身丫鬟都护不住，也太没用了一些。
谭言清自认为脑袋笨不好使，她活了二十多年了，心智上却仍不够成熟，又加上是姿色平平，平时也只是看看一些没有营养的宫斗剧，着实没有什么帮阿虚躲开这种悲惨的命运的好计策。
等等？躲？
不错。躲。女儿不期望自己情同姐妹的阿虚被嫁，带着她躲起来，这样不仅可以错过婚期，而且可以上演一场离家出走的戏码，谈惊鸿和南无双定是为宝贝女儿的失踪感到焦急万分，待找到她的时候，不是对女儿提出的一切条件都会答应么!哈哈！简直是完美。
谭言清差点笑出声来，她连忙拉住阿虚的手，唤道：“阿虚姐姐！”
阿虚正哭着呢，抬头就看到谭言清热切地拉着她的手，又惊又喜地说道：“小姐，你醒啦！我这就叫老爷和夫人去！”
谭言清忙拉住她：“不急，我有话要对阿虚姐姐说。”
阿虚不解地看着她。
“你方才哭些什么？”谭言清在心里自己补充，定是为自己身世哭泣吧？
阿虚低下头：“小姐昏迷好些日子了。阿虚为小姐伤心。”
谭言清原本想要循循善诱，不料阿虚上来就是感人心腑的真言，自觉也感动万分，但仍问道：“我没事了。阿虚，除了这点呢，你还哭些什么？”
阿虚迷惑地摇了摇头，道：“阿虚只觉得小姐那么小，就要遭遇这么重的病，很是遭人怜爱。这才哭的。奴婢毕竟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就好像看着小姐长大一样。”
谭言清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已经直言问道：“难道你不知道爹爹已经将你许给右相么？”
她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还没有够料，再加了一句：“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耶！阿虚姐姐，你难道没有心上人么？”
阿虚闻言，脸红了红，半天才道：“我能有什么心上人啊。平日里小姐去哪我就去哪，不然就去厨房帮帮忙。老爷将我许给右相，已经是十分看重阿虚了。阿虚自幼卖身为奴，却还能嫁给右相大人，是荣幸。”
谭言清没想到阿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愣，才憋出一句：“你若是平日不出门，又如何碰见的右相，让他开向爹爹开口讨你?”
这次愣的却是阿虚，她的脸苍白，只低声道：“不是……上次小姐睡着后，我要厨房帮王妈的忙，正好碰到王妈在忙，老爷又要赶紧给右相斟茶，所以……所以我就去了。小姐，你莫不是在怀疑阿虚么？”
谭言清哪里在意这些，她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敢情古代的女子都是这样的想啊，嫁给五十多岁的老头，只要对方位高权重，哪怕是做妾，却还是一件荣幸的事么？对了，不止是古代女子，现在多少女生也是这样的！
谭言清只觉得荒唐，她原想要向阿虚宣传一下现代女性的婚恋观，却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根本不是。
想得头大，谭言清干脆什么也不想，只去握住阿虚的手：“阿虚，你若是有心上人，我定帮你。没有也没关系，只要你说一声不想嫁，我也会帮你。”
阿虚讶异道：“小姐！你想干什么？”
谭言清得意地笑起来：“自然是私奔！”
阿虚惊讶得站起来，连连跌倒。
谭言清的速度不是一般快，说走就走，研究了一会儿阿虚画的简易地图后，都不用指挥阿虚收拾行李，自己就抓起放置在床头的几件衣物和网罗了房间里的文房四宝捆成一个包裹，迈着小碎步，小手拉着阿虚，东躲西藏，终于躲开南府的守卫，成功来到城南的一座破庙里。
一路上，阿虚担心受怕，一会又是说服谭言清回去不要被发现了不然会很惨，一会儿又说这里人多，容易被认出来要求躲躲，一会又要歇一下，搞得谭言清也神经兮兮，觉得特别刺激，又蹦又跳的，但忽略了她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女孩，实在支持不住她这样的折腾。
一到破庙里，阿虚为她用干草铺好了床铺之后，谭言清就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蠢女人！我从没见过这样蠢的女人！”迷迷糊糊地耳边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语气却颇为老成。
“是谁？！”谭言清吓了一大跳，为什么总是有人突然跑出来跟说话！
“我还能是谁？占了我身体的蠢女人。”依旧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不尽讽刺，尤其是蠢女人，谭言清顿时觉得头上好多黑线。
“你是……谈惊鸿和南无双的……女儿？”
“自然是本大小姐。”得意洋洋。
“喂，小鬼头，凭什么说我蠢啊？我可是为阿虚着想耶，一离家出走，你爹娘马上就答应不把阿虚嫁给那个死老头了。”谭言清实在忍不住要辩解。
“哼。”从鼻腔里冒出来的一个词。
“你哼个头啊！我好歹比你大那么多耶！”谭言清顿时觉得火冒三丈，小屁孩，你也太不懂事了。
“年纪大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蠢。我问你，阿虚为什么会见到右相？”
“她说她斟茶遇到的啊？”谭言清脱口而出。
“她说你就信？你可知南府多少奴仆？分等级都有好几级，而阿虚作为我的贴身丫鬟，虽然看上去是贴身，但她绝对没有去斟茶的份，就算再忙，也不会。你还不信的话，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躺在这里吗？”稚嫩的声音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十岁的小女孩的思维。
“当然是我困了。”继续脱口而出，但明显底气不足。
“蠢到家了你！你困了睡着的话能够头晕脑胀，全身酸痛，一倒就是一天一夜，你是被下了蒙汗药啊，蠢女人，让你住我身体真是侮辱了我。最后总结告诉你，你被绑架了，快点醒过来，我可不想死。”
“怎么会？！”谭言清闻此言，方觉得一切的确不对劲。是啊，为什么自己不经意间提出的问题，阿虚却看上去那么惊慌呢？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嫁给右相是荣幸的事，却在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提出要私奔时加以配合？而且配合的过程中还那么多借口，对了，她说要歇一会，要躲一下，不过是为了躲开追兵和给同伙留下记号！
谭言清不禁在脑海里回忆起各种细节，都说有心理盲点，之前她觉得阿虚不过是过于担心受怕，现在心理盲点去除，她怎么想阿虚怎么都不对！
而此刻，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两个轻柔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她还没有醒过来吧？”压低了的声音，但谭言清一听就知道是阿虚，顿时各种情绪交杂，虽然她有些相信那个小屁孩的话，但是当真的确信的时候，却是悲愤交加。
“自然还没有，我调的蒙汗药，如果那么轻易醒过来，我廖止的神医之名该置于何处？”
“信号我已经发出了。谈惊鸿那贱人估计很快就会来，我不会让她活着出去的。”阿虚的声音虽然特意放得轻柔，但那咬牙切齿的恨意不禁让在一旁装睡的谭言清冷了冷，虽然谈惊鸿有把她许给右相之意，但也不至如此吧？
“嘿嘿，这个我自然相信，毕竟她曾……”廖止顿了顿，然后嘴巴朝谭言清的方向努了努，继续道：“躺着的那个？”说罢，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阿虚犹豫道：“她还那么小……”
“小？你当年不也是这么大就被……”廖止哼了一声。
阿虚貌似下了决心了一样，鼓了鼓勇气要说些什么，又放弃了:“这几天她看上去有些痴傻，不如之前冰雪聪明，也不知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谭言清一听这话，差点没喷血。看上去痴傻？拜托，她好歹也是21世纪穿过来的！
却听廖止的声音急道：“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啊！”
阿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也好，母债女还。小姐啊，只怨你生错了家庭。”说罢，她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慢慢走近了谭言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