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母亲眼角的纹痕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颜小戚的心里酸酸的。冷玲把菜一样样端上桌，很是高兴：“戚戚，来，很久没有吃妈妈做的菜了，多吃点。”
“妈，我来帮你。”颜小戚上前帮母亲布菜，很心疼地说：“妈，你要工作，回到家又要自己做饭做菜做家务，一个人这么冷清，我搬回来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照顾你了。”
“不行，”冷玲的笑容立刻冷下来：“戚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还不明白我的苦心，你以为我想你住到那个女人的家里？我已经输给她二十几年了，我老了，我再也输不起了，我现在只想晚年的时候，可以让你爸爸回到我身边，让那个女人把他还给我，让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
“妈。”每次谈到父亲，颜小戚都觉得很痛苦，而且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戚，”冷玲往女儿碗里夹菜：“你爸爸他最近怎么样？”
“他不在家，出差去了。”颜小戚说。
“哦，这样也好，”冷玲不知在想些什么，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戚戚，你要争气，我好不容易让你住到那里，是想你爸爸看到你已经长成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一个大姑娘，让他看到我良好的教育，让他知道你比小和强，我也比那个女人更懂得过日子。他会后悔他当初的决定。”
“妈，”颜小戚小心翼翼地说：“爸爸当年那样伤害你，你为什么不恨他？”
“恨过，但是还是算了，恨一个人不如爱一个人心里自在。我和他从读书开始就认识，交往六年了，我一心以为我们一定会结婚生子，白头到老，谁知道才一转眼的工夫，你爸爸忽然就决定要和那个女人结婚，我真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她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好？个性温柔？我想了这多么年也没弄清楚，我不甘心！你爸爸说放弃就放弃，走得干干净净，剩下我们母女两个孤独的过日子，你说我怎么能甘心？我到死也不会甘心。”冷玲的眼眶里隐约有泪水。
颜小戚难过的说：“妈，如果他真是这样一个人，值得你为他等这么多年吗？”
“值得，他只是一时糊涂，他那个时候年轻不明白，现在我们都老了，经历了许多，他会知道谁才是要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冷玲寂寞地笑着说。
“妈，……。”颜小戚很为她伤心。
冷玲憧憬地说：“你爸爸会回来的，因为我们还有你，我们唯一的女儿。虽然董燕清生了小和，不过戚戚，你比她聪明能干，你一定要帮妈妈让你爸爸回到这个家来。”
“妈，”颜小戚犹豫迟疑地说：“我们放弃好不好？我们不要再和董阿姨和颜小和争了好不好？妈妈，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已经为他浪费了太多美好的时光，错过了很多的快乐，我们不要再等他了，行吗？”
“戚戚，你一定要说这些伤我心的话吗？”冷玲泪水决堤而出。
“妈，我们清醒一点吧，如果爸爸要选择我们，多少年以前他就做了，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妈，我们为什么要过得这么辛苦？只要我们放下他，我们也会过得很好，我会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颜小戚流下了泪水。
“等有一天，你爱上一个人就会明白了，只要你足够爱他，你就会明白我的痛。他没有给我一个交待，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样决绝的扔下我一去不回头，我不要另一个女人一直看到我在哭，我要笑，笑给他们看。戚戚，你是我唯一的骄傲，你不能像你爸爸一样扔下妈妈就走了。”冷玲哭了。
颜小戚流着泪抱着她：“不会的，妈妈，我不会扔下你，不会离开你，会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
冷玲擦拭着眼泪：“可是，戚戚，你也会谈恋爱，有一天你也会结婚、生子，会有自己的家，你要照顾自己的丈夫、孩子，你不可能总是这样陪着我，我没有什么更多的愿望，我只是希望自己心里唯一的丈夫，一个半辈子陪着别的女人的丈夫，在自己晚年的时候可以回到我的身边，过完最后的一段时光，难道我的想法很过分吗？”
“妈妈，……。”颜小戚不知道要怎么说。她真想告诉母亲，那个男人-——虽然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他却在最后一刻抛弃自己的母亲，选择与别的女人结婚。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根本不属于冷玲和颜小戚。他已经是和这个家没有关系的一个“最亲近”的男人。这样苦苦地等待和哀求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更加没有尊严。但是她知道母亲根本听不进去，虽然万般的不情愿，自己最终还是勉强顺从了母亲的意愿，只是为了让她不更加的伤心失望。
冷玲擦干了眼泪，想了想说：“戚戚，还有一件事，妈妈想你去做。”
“什么事？”颜小戚难过地问。
“你答应小和去杂志社上班吧。”冷玲说。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颜小戚吃惊地问，忽然间她明白了：“小和来找过你？”
冷玲点点头：“她来找过我，不过，这是件好事，我也为你想过了，去杂志社工作可以发挥你的专长，还有，你和小和在一间公司上班，这样就更能比较出你们的优劣，你一定要做得比她好，让她无地自容，这样你爸爸就会明白，你才是最优秀的，值得他骄傲的好女儿。”
“妈，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和颜小和根本是不同类型的两种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比较，再说，就算是我比她强，爸爸就真的会为我骄傲？如果他爱我，就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他也会爱我，如果他根本不爱我，我就是再能干，他也不会看到的。”颜小戚痛苦地说。
“戚戚，你就真的要跟妈妈作对？我唯一的女儿，口口声声要照顾我，陪伴我的女儿就这样对待我？”冷玲质问。
“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不想和颜小和搅到一起，我也不想住在她们家，爸爸，他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他如果不回来，我们也不要他了，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啊！”颜小戚流着泪大声地说。
“你走，我不用你在这里教训我，我就当作没有生过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女儿。”冷玲气极落泪。
“妈，我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满意？爸爸，他这么无情，妈妈，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高兴？”颜小戚哭了，哭得很伤心。
“戚戚，如果你还爱我，心里有妈妈，就为了妈妈答应颜小和，你还年轻，又漂亮，你会有美好的未来，而妈妈什么也没有了，你就帮妈妈一次，帮妈妈追回你的爸爸，让他回来，以后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可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妈妈会感激你的。”
“妈妈，……。”颜小戚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这么无力过。自己的人生原来是这么的灰暗，无论多么的努力，怎样的挣扎，命运的手都悄悄地拽着自己，跌落痛苦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