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激动的走出车厢，秦尧跟随着人流往外面走，最后终于从这栋建筑物里摸索着重见天日了。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火车坐了将近九个小时，秦尧浑身像是要散架一般，更别提腿还有些僵硬，为了缓解一下，秦尧伸了个懒腰，所说不太雅观，但舒服却是真的。
只是秦尧没想到这一伸懒腰，倒让自己变得很显眼，停在不远处的何殊一眼就瞄到这边的人影，便直接打开车窗，朝这边喊了过来。
秦尧愣了愣，随即火了，你TM喊这么大声，当我是聋的吗？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还有，手机你不会用吗？现代人你不用手机，用喊话，你丫是从黄土高原来的吧？
秦尧一边诽腹着，一边埋着头从这边跑过去。
“还以为你连大门口都走不到呢？”上了车，何殊笑道。
秦尧撇了撇嘴，“我是路痴，但不是弱智好不好？”
何殊摇摇头，发动车子，开往医院。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讲话，直到秦尧打完一通电话给秦爸爸。
“你不担心？”何殊没有将视线移开，依旧直视着前方，开口问道。
“担心有什么用，等到了医院再说。”秦尧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淡淡道。
何殊短促的转脸，看了眼旁边兀自闭目养神的秦尧。
一路无言，车子开到市一院的停车场，两人下车，秦尧跟在何殊的身后，走进充斥着酒精味的住院部。
秦妈妈住的病房楼层较高，必须搭乘电梯，两人走到电梯前，秦尧刚打算进去，却被何殊叫住了，只见他低头看了看表，随即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你自己去吧，我一会儿回来。”
秦尧只呆呆地应了句“哦”，何殊就离开了。
翻了个白眼，秦尧走进刚才那还没来得及上升的电梯，按下楼层。
医院此时人并不多，所以电梯里除了秦尧便是一对捧着花束，拎着各种补品的年轻夫妻和一个头发稀疏，却盘在头上的小女孩。
那年轻的妈妈在电梯里也不忘一遍一遍的叮嘱小女孩，“一会儿见到外婆乖一点，听话一点，嘴巴甜一点，要叫人啊，叔叔阿姨舅舅舅妈今天都来了，你要是表现好的话，妈妈周末就带出去玩，好不好？”语气半是告诫，半是诱哄，只是即使秦尧这个外人听来，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好……”小女孩先是应了声，又小声喏喏地问了句：“妈妈，哥哥也来了吗？”
年轻妈妈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了，哥哥当然来了。”
小女孩露出惧怕的神情，“我怕……我想回家，我不要出去玩了。”
妈妈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将视线投向拎着大包小包补品的爸爸。
爸爸看起来很不耐烦的道：“不去就把你扔在这里……”
“叮”的一声，电梯正好到了秦尧想去的楼层。
秦尧撇了撇嘴，走出电梯，按秦爸爸在电话里说的找到病房，身后隐约传来了小女孩的大哭声。
“妈……”，秦尧刚推开房门，便看到秦妈妈一手还吊着，另一手却伸得老长想要够到放在床边的茶杯的惊险一幕，“放着我来！”秦尧喝道，秦妈妈愣了，半天才缩回手。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这才两天呢。”秦妈妈话里的讽刺意味，秦尧算是听了二十几年，再要听不懂，简直对不起这么多年吃的大米。
而应付的最好方式就是装聋，秦尧像是没听到一样，伸手端过茶，递给秦妈妈，问道：“爸呢？”
“出去买东西了。”秦妈妈深知女儿习性，淡淡道。
“医生怎么说的？”秦尧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不是太严重，再过五六天就能出院了。”秦妈妈边喝着茶，边说，那无关紧要的样子好像病的不是自己似的。
秦尧看着秦妈妈那悠闲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门便被打开，秦爸爸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苹果，还有其他的一些水果。
秦尧叫了声爸，起身把椅子腾出来，接过苹果，捡了个大的，对着垃圾桶开始削皮。
起先苹果皮越变越长，但在断了一次之后，就老是断了，一个好好的苹果被秦尧削得疙疙瘩瘩，像狗啃的一样。
苹果当然不是自己吃，而是用来孝敬秦妈妈的，秦尧将苹果递过去，秦妈妈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得接过苹果啃了起来。
没了说话的声音，秦尧才发现在病房的另外一头，还有一张病床上有人，只是边上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颇有种瞻仰国家领导人遗体的架势。
一个苹果吃完，秦妈妈又开始发威，“这还没玩过瘾呢吧，怎么回来了？”
秦尧苦笑，“我敢不回来吗？”
“怎么不敢？你敢的事多着呢！”秦妈妈没好气道。
秦尧知道秦妈妈又在拿自己先斩后奏出去旅游的事说话了，便闭口不言，但心里却开始翻腾着，各种不满。
这边秦尧正敢怒不敢言着，那边推门的声音又响起，秦尧下意识的抬了头，却看见三个记忆犹新的面孔，便是刚才那电梯里的一家三口，哦，后面还有一个人，是被挡住脸的何殊。
那一家三口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尤其是小女孩脸上还有泪痕，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秦尧当然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后便是了然，这一家三口估计也是来瞻仰的。
果不其然，那小女孩脆生生的朝那头喊了句“外婆”，然后就是所有人都回头看了眼这一家三口，随即回过头，像是当他们不存在似的，场面不知有多尴尬，年轻夫妻脸色立刻像是翻了的调色盘，就是傻子也看出他们的地位了。
后进来的何殊温吞又有礼貌的喊了叔叔阿姨，然后得到秦妈妈的和颜悦色，直拉着他往旁边坐，秦尧暗自翻了个白眼，又顺手拿了个苹果，打算连着皮啃掉。
秦妈妈见此，立刻做老佛爷状道：“给何殊削个苹果，人家虽说是客人，倒是比你上心多了。”
秦尧强自忍耐着，不一会儿又削了一个苹果，当然视觉效果比起刚才那一个可以说是有不及而绝无过之。
不情愿的递到何殊眼前，恶声恶气的说了句：“给，苹果。”又因此挨了秦妈妈的瞪视，秦尧心里那个委屈啊。
何殊依旧是好脾气，笑笑，也不说话，接过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