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劫囚
修什泽尔的宽袖掩住了被缚的手腕,他背脊挺直,在地牢里每走一步两侧的灯火都更旺了,仿佛在迎接他似的。
舍丽亚在他身后,布兰特在最后警惕着。
真的一个看守也没有。
“到了。”修什泽尔停下,舍丽亚立刻趴在铁栏上轻唤:“可罗林老师吗?是您吗,可罗林老师?”
躺在稻草上的一团阴影动了动,嘶嘶作响的声音像布满裂纹的玻璃:“是……是格林顿……小姐?”
“该死,你们居然用私刑?!”舍丽亚瞪着修什泽尔,后者只是轻声说,“我没参与。”
“格林顿小姐,……Atlantic要沉了……要沉了!”受过酷刑的老学者激动的说,就像拼命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相信我……相,相信我……”
舍丽亚拔出插在头发上当发钗的一把琳琅钥匙插入锁中,布兰特替她对老学者说:“我们相信您,请冷静点,我们马上救您出去。”
“……”被晾在一边的王子凝视着布兰特。是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咔哒一声,舍丽亚用旅馆钥匙熟练的打开了牢笼,她轻轻吁了口气刚想过去扶可罗林突然瞪大了眼脸也白的近乎透明。
她看到那个被施与酷刑的可怜人了,或者说她看到了起他可怜人……鲜血浸透了她们无论老幼都拥有白发,长了蛆的伤一边发出恶臭一边趴在了无生气的肢体上得意洋洋。
不,不是我……不是我!!!
踉跄后退的脚步碰到了散落在地的一条手臂,她跌坐在地,那只手抓紧了她的脚踝,把血狠狠的涂上她的皮肤。她抱紧头却说不出话来。
“是你,是你!被诅咒的恶魔,是你害死了我们!!”手的主人抬起头用没被割下的眼睛和另一侧血淋淋的洞看着她,恨意刻进它脸上的狰狞与疯狂。
“不……我祈祷了呀,为什么神没听到……我明明拼命祈祷了……”舍丽亚捂住脸恐惧的自语,“我真的祈祷了……为什么大家还是都死了?……为什么……”
“都过去了。”一个声音像冰一样滑进她的耳朵,凉意传入心底。
没有,才没过去!
她捂住耳朵。
“过去了!”冰制的声音严厉且不容逃避,一双手企图拉开她捂住耳上的手。
修什泽尔解下了手上的绳索,从后面扶住舍丽亚,他想拉开她的手,但她却死死的把手压在耳上。
“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她瞪大了眼,丢了魂似的重复。
布兰特正扶着一个脸上戴了面具的人从牢房走出来,看到舍丽亚痛苦的样子不由说:“我不在乎!”一同说的还有修什泽尔。
谁在乎你有没有错,我们在乎的是你本人啊!
痛苦的人有了些好转,她松开手露出压的发红的耳朵,深呼吸了一口气靠自己站立着冲王子报以感激的笑:“谢谢……修。”然后对布兰特说,“咱们快走吧。”
“他就这么放着没问题吗?重新绑了吧。”布兰特瞪着修什泽尔问,事实上他本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我本来就没真绑他,系了一个松扣而已,”舍丽亚缓缓摇头,伸手握住可罗林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
淡淡的光芒从她的掌心流入可罗林体内,老人恢复了生气,喃喃说:“这片大陆正在流失力量,过度的资源破坏和连年战争造成了这片大陆无法承受的符合。”
“我知道了,”舍丽亚说,“但咱们要先离开这儿。”
走出教堂后舍丽亚虚弱的站不住,修什泽尔伸手拍拍她的肩:“别勉强了。”
“……”舍丽亚沉默下来,“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她扶着可罗林走上马车,对施过法的马车说:“去码头。”
“交给他行吗?”布兰特问。
“我相信修什泽尔,”舍丽亚扶着头笑笑,“你现在要担心的是我……不够真谢谢你啊,那时幸好听到了你的声音。”
“哎?”布兰特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还没想出说什么好虚弱的女子便昏倒当场。他拖住舍丽亚的身体,又担忧的望望马车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见车了,但他很是感到强烈的不安。
相信修什泽尔真的可以吗?
4.真相
舍丽亚怒气冲冲的走进修什泽尔寝室时,穿着白绸畅怀睡袍的王子正依坐在窗台上漫不经心的喝一碗药汤。
“我想你早该来了。”他放下药汤,侍女们都低着头走出寝室,走在最后的侍女关上了门。
“是啊,是啊……整个列斯汀都传遍了。”舍丽亚愤怒的全身发抖,“巡逻的禁卫军看到你杀死了异教徒可罗林,那个来自惠比斯湾的疯狂学者!你真是,真实删了我一个响亮的巴掌啊,枉我这么信任你,修!”
修什泽尔叹气:“原来你是为了一个老头早就注定的死来兴师问罪……咳咳,我以为你是因为其他事呢。”他微微弯了腰咳嗽,唇角勾起嘲讽。
我究竟是在等些什么?
他抬起头,眼闭了起来:“让我听听你的推测吧。”
“你驾着马车到码头,当你帮可罗林上船时恰好碰上了禁卫军,她们通过那张铸在异教徒脸上的标志其将被烧死的面具认出他是可罗林,而你将计就计把自己装成教堂朝圣又追踪异教徒的虔诚者,一剑杀了他!”
“是的,我在禁卫军面前一剑刺穿了这个面具着的左胸,我说我原本是听到圣父的声音打算去教堂却发现这个为了逃离火刑打算走水路遁逃的异教徒,”修什泽尔歪过头,黑发闪着绿晕滑过他的眼却没挡住它睁开时慑人的光芒,“七王子替圣父除去了诅咒Atlantic的异教徒,而二王子的手下只是群连老头也看不住的饭桶……我更有声望更受爱戴,而你那位只是在陈述真相的朋友到现在也无法从运河中捞出尸体。”
舍丽亚绝望的看着面前冷酷的王子,像一个被倾家荡产的赌徒。
修什泽尔讥诮的笑了:“你打算把真相告诉所有人?不,机智如你是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的。真相要有人相信才行的,否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也不可能成为真相。”
你知道吗?真相有时就是真理,如果这个是时代容不下它,不允许它的存在,那么他就是歪论,是邪说,是不该存在的。
“你在取笑我?”舍丽亚怒视他,眼里闪动着不顾一切的烈焰。
“我病了。”修什泽尔突然说。
但舍丽亚别过头:“关我什么事?”她狠狠咬牙,转身欲走,“布兰特还在等我……我就告退了,殿下!”
她打开门看见鬼隐及一个脸上戴了纱的丑脸,连招呼不打就走了。
“进来吧,别忘了关门。”修什泽尔伸手用手背捂住眼,梦呓似的说。
戴了半张面具的男子关上门,与丑脸一同跪下,右手抚在左胸说:“拜见吾主。”
修什泽尔走到他面前,俯身扶起他:“隐,受了重伤就不必行大礼了。”隐点头,垂下右手沾满黑血。
“幸好你的心脏长在右胸,否则我也不敢一剑穿胸啊。”王子叹了口气。
“臣惶恐,”隐轻声说,“是主人把可罗林藏在马车里,让臣下假扮完成了任务。为了主人万死不辞。”
“辛苦了,”修什泽尔拍拍他的肩,看向跪在一旁的丑脸,“伤都好了吗?脸上的伤……”
隐在一旁说:“铸在脸上的铁面已经和肉贴在了一起,无法恢复了。”
“这样么?也好,这样一来就没人能认出你来了,”修什泽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丑脸,“可罗林已经死亡,你是否愿意以一个新的身份成为我的手下,为了我组织Atlantic大陆的沉没?”
“我愿意……主人,”老人看着面前如神抵般存在的俊美男子,深深折服在他的威严下,“我会竭尽所能完成您的一切命令。”
“很好,”修什泽尔轻咳两声,“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允许你的真理存在的时代吧。”
他平淡的勾起唇来。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