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告诉你一个消息。”露比脚一蹬,划着椅子凑过来。
“好事坏事?”安素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问。
露比翻了翻眼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势利眼啊,好事如何坏事又如何?”
“说吧。”
见安素没什么开玩笑的天分,露比只好直说,晚上饭局,需要她出马。
看着安素紧锁的眉头,露比赶忙解释:“你可别怪我,以前都是我和孙姐去,也知道你不擅长这个,但是现在孙姐不在,你这个代经理,自然要顶上去。算了,就当舍命陪老总了,你看周总那天不还救了你一次么?就当报恩了。”
提到周牧洋,露比坏坏的挤了挤眼,在安素没做出反应之前又划着椅子回到座位上了。
大佬之间的酒桌文化,用两个字概括就行,一是侃,二是喝。
孙姐向来是铁血性格,从来不认输,拼起酒来也向来不输阵,在圈内基本上也算有一定的知名度,今番见面,竟然有几人问起孙姐近况,直说少了她还有点不适应
露比酒量不错,但总一个人也有些应付不来,周牧洋有心结尾,无奈那帮人铁了心盯住了露比和安素两个美女,也对,都是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们,谁还像毛头小子似的愿意跟男人拼酒,兴趣自然落到了年轻漂亮的女性身上。
安素话本就不多,又不像露比机灵善推辞,索性就实打实的兵来将挡,亏得她天生好酒量,醉酒后发作时间又晚,一来二去还真唬住了不少人,赞叹她真是千杯不倒。
难得休息间隙,安素偷偷瞄了周牧洋一眼,他却仿佛能感知一般,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安素,眉头深锁,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应该是因她被封为千杯不倒的酒神,周牧洋有些不悦,毕竟女孩子家家有了这个称呼,多少带有风尘气息,仿佛就不是好人了似的,酒量这个东西,大多数人是练出来的,能有这么好的量,说不定是多少酒喂出来的,但是谁知道安素却是少数中,天生酒量酒胆都好的呢?
安素心里别扭了一下,她是为了他的项目拼酒,豁出命去的拼,他却看待她如同坏女人。
欣慰的是露比和安素的拼酒还是没有白牺牲,项目基本敲定,但两人也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安素还好,步伐眼神都没有发飘,只是脸色极为难看,露比却已经站不稳了,周牧洋吩咐司机将露比送回家里,又让另一名没有醉的很厉害的同事陪同,确保她安全无虞。
安素看着车远走,转过身强打精神对周牧洋说:“再见,周总。”
脚还没有迈出去,胳膊就被身后的人抓住。
安素回头看,周牧洋正板着脸盯着她。
“我送你回去。”
冷冷的抛出这句话。
“不用..........”
安素没等说出口,就被周牧洋犀利的目光扫过,吓得没敢再说,只瑟缩的点点头。
酒的后劲渐渐开始发作,安素感觉头疼脑热,胃还一阵翻滚,开始还能控制住自己,渐渐坐不住了,动来动去,胸口觉得闷,伸手就要开车窗。
被周牧洋眼疾手快的制止了:“现在一吹风就要吐了,这里是立交桥,下车危险。”
安素看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没一会再次忍不住,刚要上前,周牧洋伸手扣住了她:“别乱动。”
安素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周牧洋双臂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酒劲发作更明显了,安素只觉得一阵光火冲进脑门,想也没想的就说:“别动?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我知道,但是你得忍忍。”
“忍什么忍,你们这些大老板吃饭,哪一次不是作践我们这些女员工?孙姐的身体怎么垮的?我看下一个就是我了!”
周牧洋盯了她一会,没有作答,安素见他不吭声,又开始动,周牧洋仍旧丝毫未松。
终于到了安素家,周牧洋付了钱让出租车离开,回身见安素摇摇晃晃的溜达,快步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上了楼。
刚一进门,安素双腿就瘫软了,似乎下意识里告诉她,已经到家了,精神便放松下来。
等到睁眼,已经安好的躺在床上,胃里实在难受,安素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冲到洗手间,昏天暗地的吐了起来。
慌乱中,一个人在帮她拍着后背,安素来不及多看,直到吐完了,才无力的瘫坐,这才发现,竟然是周牧洋。
“你怎么在这?”
周牧洋一边递给她一杯清水,一边问:“我送你回来的事都不记得了?”
安素皱眉,抚额想了好半天,刚才的一幕幕都记了起来,当然也包括她指着周牧洋鼻子大诉不满这件事。
安素感觉,胃难受之后,头也开始疼了。
她醉酒慢,醒酒倒是快,只要让她好好睡一觉,不到一个小时,因酒醉通红的脸就会慢慢恢复正常,继而惨白,因为酒醉后遗症实在太难熬了。
“难为你难受成那番模样了,还能坚持到卫生间才吐,自制力挺不错。”周牧洋淡淡的说。
安素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正望着自己,又迅速低下头,微微点点头,没有做声。
周牧洋也不说话了,就那么直盯着她。
安素心里开始打鼓,正胡思乱想着,周牧洋忽然有些生气的说:“说话!有想法就说出来,像你刚才那样,说!不要总是睁着眼睛看来看去!”
安素被吓了一跳,接着低声嗫喏:“我喝醉了,乱说的。”
听她这么说,周牧洋猛烈的喘了几口气,又生生憋了回去,安素不自觉紧张的握紧手。过了一会,周牧洋才恢复平静口吻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安素送周牧洋到门口,一直闭着嘴,抬眼看看他,见周牧洋嘴唇抿的紧紧的,脸部的线条十分僵硬。
直到周牧洋转身离开,安素才小声说了句“周总慢走”。
周牧洋却嚯的回过头来,眼神犀利,死死的盯着她,安素吓了一跳,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之后,周牧洋最后什么也没说,扭头进了电梯,快步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战成名,项目谈的顺利,属于老板们之间的专属庆功会,安素竟然被点名出席,大家似乎对她外表安静、却爆发劲十足的酒量印象极为深刻。
但安素听到之后却觉得如同噩耗,她根本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人,不过再一想,了不起就是再去喝醉一次,露比能言,负责活跃气氛,安素内向,就负责挡酒拼酒,只要做好喝酒这一件事,她还是挺有把握的,这样她们也算是黄金搭档吧。
忍不住自嘲了几句,还是认命的收拾东西,跟露比一起赶到了酒店。
鉴于上一次安素的勇猛表现,老板们目标极为一致。安素心里忍不住去鄙视他们,这些人,财富地位上已经算作成功,但是心理却大多数逃不开阴暗的那一面,似乎将年轻的女孩灌醉灌倒,就能满足他们那些扭曲的满足感。
感想归感想,真正眼前这些人,安素还是不愿意去开罪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去再难受一天。
没喝几轮,再次接到手里的酒杯,却被人忽然抢过去,众人都吃惊的看着周牧洋面带微笑说:“女士是需要照顾的,我周牧洋还没沦落到被女员工保护的境地,这杯酒,我替她干了。”
愣了一下,随即众人叫起好来。
嘴上全是恭维的话,但敬起酒来却毫不手软。
安素怎么会看不出来,周牧洋坏了他们这一帮人的兴致,每个人心里憋着一丝火,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知多少杯下去,大部分人已经‘阵亡’,剩余的几人还在努力跟周牧洋战斗着,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安素忍不住,冲上前去,接过酒杯就要替他喝。
却被周牧洋劈手夺下,愠怒道:“女孩子这么爱喝酒,像什么样子,回去坐着!”
安素还在站着,不肯放弃,周牧洋呼啦站起身,厉色道:“回去!”
安素对视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弱下来,慢慢退了回去,看着周牧洋继续拼杀,心里却不断的泛起酸水,难过的很。
见周牧洋如此护短,众人嬉笑起来,纷纷起哄周总是舍命救美人。
周牧洋也不恼,脸上始终带着一丝微笑,对所有酒都来者不拒。
安素指甲扣住掌心,浑身紧绷。
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周牧洋,基本上全场已经被撂倒,唯一硕果仅存的就是露比和安素,俩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无奈的笑了起来。
尽管一直坚持到最后,但是周牧洋显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眼睛已经泛红,坐在椅子上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酒杯,神色十分难看。
露比是何等精明的人,早丢下一句还有事先走了,就闪人,剩下安素对着周牧洋。
鼓起了勇气,安素走上前去,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眉头皱的十分深。
“周总,周总,您醒醒。”安素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见没有反应,又改为摇,晃了几下,见周牧洋仍是没有反应。
安素有点着急,又加大声音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担心周牧洋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安素扭头就要向外跑,想找人帮忙。
“程安素,你要往哪跑?”
有些微弱的声音响起,安素吓了一跳,回过身去,见周牧洋已经睁开眼睛,口齿虽然清晰,但眼神已经不再清明,不等安素回答又眯起了眼睛。
“你就这样对待我?见死不救?自己一个人跑了?”
安素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周牧洋,十分不适应从他嘴里说出这种开玩笑的话,一时忘了回答。
“怎么,还真被我说中心事了?”不满于安素的沉默,周牧洋再次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问她。
“啊?没有没有,我是想出去喊人帮忙的,以为你醉得不省人事了。”
周牧洋噗嗤笑了出来:“过来扶一下我。”
安素赶忙上前,手刚碰到周牧洋的胳膊却被他拉下,反手握住,两人随即十指相扣。
“走吧。”周牧洋没有看她,就拉着她向外走去,脚步虽然不像平时那么稳当,还能维持平衡。
安素却只顾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眼睛用力的眨了眨,想努力分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走了几步,周牧洋再次停下来,不满的回头看她:“走啊!发什么呆?”
安素抬起头来盯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周牧洋呵呵笑了:“怕我卖了你?”
“啊?”
“傻瓜!”
没再多说,便拉着安素走出酒店,一直到上了车,吩咐司机去安素家里,车平稳的行驶了好久,周牧洋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吸取刚才的教训,安素不敢再那么傻的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但眼神却控制不住的总是往那里瞟,视线又不自觉的向上移,周牧洋紧闭双眼,靠在椅背上,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眉头也拧成川字。
安素知道他现在肯定十分难受,便轻声对司机说:“去医院吧,一会到前面的路口放下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安素,问:“可是周总吩咐先送您回家。”
安素摇摇头:“我没事,先送他…….”
“送她回家。”周牧洋冷冰冰的说。
安素扭头看他,还在坚持:“可是你现在很不舒服…….”
“我没事。”周牧洋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似乎是不屑于跟她争辩。
“可是你的脸色……啊!”
剩下的话已经被堵住,周牧洋不耐烦的将安素拉进怀里,见她试图挣扎,便又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双手环住她的腰,紧紧的箍住。
安素眨眨眼睛,侧耳听着周牧洋有力强劲的心跳,完全傻掉,失去了任何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早点休息,晚安。”周牧洋揉了揉安素的头发,笑笑说。
安素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
“你回去喝点蜂蜜水,实在不行,记得吃点药,喝这么多酒,明天头一定会疼的。”
“好,我知道了。”
“……..”
想不出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好像又有什么憋在胸口需要表达出来,安素像个毛躁的萨摩耶,眼神在周牧洋脚站的地旁边移来移去,直到周牧洋双手扳住她的头,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温柔一吻,安素才似被打了镇定剂,整个人安静了下来,心里似乎安宁一片,刚才的狂躁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夜晚注定是不眠的,安素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乎一夜,想了很多,将她认识周牧洋到现在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似乎还是理不出头绪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安素叹口气,起身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收拾妥帖去上班了。
周牧洋下午才到的公司,在安素不知道第多少遍抬头望向公司门口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的身影,但见他转弯向这边走来时,却迅速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
脚步声渐远,安素抬头看过去,又发起呆来。
露比上午贼兮兮的八卦过,但是安素什么也没说,仍旧一口咬定周牧洋只是让司机送自己回去,确保安全。
但是静下来,自己却忍不住想,昨晚上发生的是真实的吗?是不是梦境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