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刘一笑望眼欲穿的周六终于来了,孔尚礼他们原本以为按刘一笑的尿性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再晃晃悠悠去学校食堂享受一顿红烧排骨大餐,反正不会太积极,也不会耽误到他下午的家教。
谁知刘一笑周六早上7点就起床了,竟然比平日还早了半个钟头,匆匆洗漱过后就出了门。一向有晨读习惯的孔尚礼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离中午还早呀,室长大人又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时候出门是干嘛?
孔尚礼好奇地从客厅窗户目送刘一笑的背影一直到实验大楼,幡然醒悟,3000元RMB的家教刘一笑接了,1500元RMB的实验室杂工岗位也不能放弃,可以兼顾的嘛,不冲突。
…………
刘一笑的物质欲望淡薄到几乎接近于零。
一条打5折买的牛仔裤从他停止身高发育穿到现在,T恤、衬衣等洗到褪色、泛白、起毛球也是照穿不误,两个半旧不新的挎包一眼就能看出是“古董”。除了对食物的口味稍微要求高一点,刘一笑其实是一个很好养活的人。
出手阔绰的尼古拉曾经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刘一笑邋里邋遢的穿着,送过他不少好货,有C牌的休闲装,有L牌的男士皮具,也有A牌的西装。可后来尼古拉发现刘一笑对所谓的奢侈品根本就没有感念,在刘一笑的眼里,尼古拉送给他的这些高级货和他自己的廉价牛仔裤、T恤等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平等的“衣饰”。
在一次亲眼目睹刘一笑穿出人字拖+A牌西裤+C牌羊毛针织衫+两个宝贝挎包的搭配在学校外美食街上招摇过市后,尼古拉果断放弃了浪费钱的行为。从此以后要尼古拉请客吃饭没问题,再想要他送刘一笑哪怕一双袜子,两个字:免谈!
相应的,对于同属于奢侈品的各种高档进口车,刘一笑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所以,当中午刘一笑上了一辆停在学校门口的“普普通通的轿车”时,他实在不明白一众围观的学弟妹们干嘛大惊小怪地对自己指指点点,还说自己是富二代。
你们没坐过车呀?去挤公交呀!
可当刘一笑坐在车里超过3分钟后,即使不分好歹如他也能察觉到这辆车的不凡。
夏同书讲过,自己家教的对象是他老领导的的儿孙,由此可知这位“老领导”的职位也应该是隶属教育体系的。
刘一笑摸着自己屁股下的汽车座椅和靠垫,不由得想到:TMD现在教育体系也有这么多油水可捞么?
且不说这车本身加速平稳、马力强劲等各项机械性能,这些刘一笑也不懂。
但刘一笑知道汽车内的皮具都是真皮的,特别是四张座椅表面几乎没有接缝,也无疤无痕,想来应该是用四面整张的高级水牛皮做的。绒毛靠垫洁白、厚实、绵软,作为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刘一笑轻易就分辨出靠垫外面的材料是极其稀少的野生北极彩狐绒,而且还是未长成年的幼狐。相对成年狐狸而言,幼狐可用的皮毛面积小,毛短,没有韧性,保暖性差,不适合做成皮衣,但幼狐皮毛更柔软细密,是奢侈的靠垫材料。
且不说其他,光这四张座椅的水牛皮和四个靠垫的狐狸皮,仅仅材料就要80000元RMB。
想到这里,“嫉富如仇”的刘一笑趁着司机不注意,不由得恶趣味地伸手想偷拔靠垫几搓绒毛。
戴黑墨镜的司机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刘一笑鬼祟的举动,喝问道:“小子,你在干嘛?!”
做贼心虚的“小子”一哆嗦,急忙岔开话题:“没干嘛!对了师傅,咱们这是往哪儿开呀,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去市区呀?”
“不该你问的少问!”
不说就不说呗,为什么每个戴墨镜的黑西装壮汉司机脾气都这么不好?
咦?刘一笑心里叨念道:“我为什么要说‘都’?”
既没有蒙眼睛,也没有遮车窗玻璃,很显然汽车开往的也不会是什么机要之地,虽然离开学校后往郊区开了快半小时,而且下了高速以后还刻意七饶八拐的尽捡乡野小路走,但刘一笑还是能感知到他们行驶的实际距离并不远,应该还是在六朝市内的青宝山里,只不过是绕道从鲜为人知的一条路上山。
这让刘一笑一颗仇富的心燃起了熊熊怒火,要知道青宝山可是一个讲究的地方,说是龙脉也不为过,能住在这里的人可不是有钱而已,还得有坚实的政治背景。
“果然是贪官!”
青宝山不高,但上山的路曲折蜿蜒,再加上几乎没有什么游人,汽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是一般游人甚少见过的青宝山干净、灵秀、幽魅的一面,刘一笑不由得心里再次感叹,果然好风光都被富贵人家包揽了。
汽车驶进了一道守卫森严的门墙,入口处不仅要刷卡、核对车牌和司机,墙头上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大门口站岗的不是一般住宅小区常见的物业保安,而是荷枪实弹的军人。
此时12点45分左右,正好赶上有两队戍守的卫兵在交接换岗,被换下的一队和汽车相向而行,踏着正步,托着枪械,每个都面容坚毅,看不出疲惫也看不出松懈。当汽车和他们交错时,刘一笑发现卫兵们从脚尖到膝盖,从拳头到手肘,高度和角度竟然都一模一样,不由得咂舌,回去要记得问问赫伯特,这些卫兵是不是从他们大西洲集团进口的机器人。
驶进几百米左右,陆陆续续能透过像绿墙一样的繁茂树林看见只鳞片爪的房檐屋角,有欧式的喷泉拱顶,也有中式的亭台楼阁。按照主干道上每条分岔路的距离估算,这个小区里应该都是独门独栋的宅子,连院子加绿地,每一间的面积都应该有500至800平米。
青宝山怎么也算是全国知名的风景区,能在这里置办一套宅邸,若没有官商勾结的背景,刘一笑打死都不信。
在刘一笑已经能看见道路的尽头时,车终于拐弯,又行了不到一百米,停了下来。
这种别墅小区的最深处,也是最幽静、私密性最好的所在,再考虑到这小区必然有的政府背景,如此靠内的位置,其主人应该也是在官员序列中位高权重的,估计六朝市教育局长的分量还不够。
想到六朝市同时也是江南省的省会,刘一笑将自己心里预计的“老领导”的分量又往上调了调。
“到了。”
黑墨镜司机尽管态度不算友好,但还是尽责地帮刘一笑打开了车门。
刘一笑下车后就被闯入自己视野的建筑物震慑住了。
相比来时路上看到的各种欧式、中式别墅,这栋建筑虽然朴素得多、方正得多,但也大得多、有气势得多。
青砖的墙和柱子、彩绘过的屋顶和灰色的瓦、门前一对被时光修饰过细节的石狮子,这些都诉说着这栋老宅自己的故事。
从外墙的窗户布局来看,其内部房间的空间相对现代的房屋来说应该比较压迫。
刘一笑猜测这栋建筑应该有不短的历史,按建筑风格估计应该是上一个朝代的遗迹。
六朝市曾是华国上一个朝代的首都,市内存有很多那个时期的建筑,青宝山中就有不少,且多为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士的度假别墅,现在有钱有势的人家都以能拥有这一栋别墅为荣,刘一笑认为这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意淫。
司机打开了别墅外的铁栅栏,一边用对讲机通知别墅内“人到了”。
可能是为了防止刘一笑到处乱窜,司机送刘一笑穿过一个小庭院后,一直走到了别墅的正门前才离去,留刘一笑一个人等待别墅内的人开门。
4月中,门上还贴着未揭去的春联,是很大众的“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相对于别墅的高门大院而言,这一幅对联短小了些,笔墨书法规整倒是规整,却没有锋骨,显得困顿且窘迫。
在刘一笑看来,这贴在正门两边的大红春联并没有给这栋山间宅院增添喜气,反而让人更觉得压抑。
对这栋别墅的主人,刘一笑在心里不咸不淡地评价:暴发户。
约莫等了十秒,就听到一串在地板上奔跑的脚步声和鸡鸣犬吠,刘一笑突然心生预感。
不会吧?
正门打开,还不等看清开门的人,一团黑绿就飞扑到刘一笑的脸上,急促的鸡鸣不绝于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不正是大公鸡小红帽么?
刘一笑一把将它从自己脸上拽下来,扔到地上,吵个屁,不就是要灵谷么?一年不吃死不了鸡!
“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中午就来么?你吃过饭没?我烤了小蛋糕,上午才出炉的,你要吃不?”
合着一连串的问题,刘一笑看见一张笑颜如花的女孩脸庞,未施粉黛,但每一缕发丝、黄绿色连衣裙的每一个褶皱显然都精心整理过,活脱脱是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小美人。
“怎么是你?我说,家教什么的不会就是你设计的吧?我就说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我头上。”刘一笑不无怀疑地问道,一边用脚赶开拿他裤腿磨牙的小黑狗。
江蝶起笑嘻嘻地挽上刘一笑的胳膊径直往室内走:“我月中考试没考好,被家里人禁足了,听到我爸妈在商量要给我请家教,我就用你教我的法术偷偷潜入他们的梦境,暗示他们六朝农业大学有一位品学兼优的天才少年,最适合给我做家教,果然他们就托关系找到了你。话说回来,刘一笑,你可真不够朋友,我两个星期没去找你,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就不怕我有什么危险呀?”
刘一笑盯着江蝶起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和充当胸针的金甲虫,再对女孩指了指跑前跑后的鸡犬:“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现在出行有神鸡神犬开路,还有三皇佩和金甲虫护体,我可不认为在六朝市还有那么不开眼的强人。还有,少对你家里人用心灵暗示,你现在初学,搞不好会伤了他们的脑子。”
“我不管!以后我的电话你不许不接!对了,皮蛋最近在长牙,老爱咬我房间的沙发,怎么办呀?”
“皮蛋是?”
“就是它呀。”江蝶起指着地板上打滚撒娇的小黑犬。
我去!你是哮天犬的后裔呀,能有点尊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