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7点，晚7点，当保安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连续三五天之后，徐路也逐渐熟悉了他的门岗业务，师傅二傻也开始不时溜号留下徐路单干。这个小区保安的管理似乎不是很严格。
这天中午时分，二傻又借口上厕所，不知道跑哪里去睡大觉了，于是这小区南门就留下了徐路，好在着时候没什么人车出进。
但是徐路不敢偷懒，继续笔直跨站着，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嘀嘀”两声惊醒了徐路，徐路反射性“啪”地立正敬礼，这才发现是一辆红色敞篷小跑车停在了他面前。
“打开。”驾车的是个小女孩，她心不在焉地淡淡地说。这女孩看起来16、7岁的样子，比赵小眉年纪略小，但妆化得非常成熟，黛色眼影，眼线画得很重，长长的假睫毛上还扑了闪光粉，还带着蓝色假瞳，大眼睛尖下巴，要不是小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基本就是网上的流行图片。低胸黑色丝质连衣裙把一对嫩胸托得浑圆，一个钻石十字架在幽深白皙的****里闪着银光。
“开门！”少女明显不耐烦了，开始乱按喇叭。
“请您刷业主卡。”徐路鼻端一热，他不敢多看，垂下眼皮回答。
“没卡！”
“那请您登记。”徐路转身去拿本子，结果“砰”的脑袋被人砸了一瓶矿泉水。
“登你个鬼！老娘天天出进，你当我是贼么！”少女拍着车门，“看见这车没有，120万！你当保安100年都买不起！”
徐路脑中一热，双眼猛地瞪向那个少女，但最终忍住了，他扶正帽子，依旧回答：“没有业主卡，请登记后再进入！”
“我草！”那少女先是被徐路盯得一缩，接着发动引擎，跑车引擎迅速低沉轰鸣起来，“我再说一次，你开不开，不开老娘撞死你！”
徐路依旧用平静的声音说：“请您登记。”他一边缓缓递出登记本。
“真是找死是不是！”少女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跑车猛地一阵怒吼。
正在这个时候，物业黄经理飞速跑过来，“韩小姐！韩小姐！等一等！等一等！”他边跑边喊，接着跑进岗亭打开了栏杆。
“韩小姐，不好意思，他是刚来的，他是刚来的！”气喘吁吁的黄经理跑过来冲着红色跑车解释，后者理都不理，轰鸣着开走了。
“呼呼……徐路……呼呼……”黄经理喘着气，“这个小祖宗我们得罪不起……你一定要记住……”
“为什么？”徐路问。
“她妈妈是……”黄经理正要解释什么，突然“滋”的一声，那火红跑车又倒了回来，那少女猛地冲徐路比出了指甲上镶粉钻kitty猫的细长中指，又轰地开走了。
黄经理显然吓了一跳，他特意盯着少女的跑车，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的什么都不要问，你记住，凡是她直接放行就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直接走人！记住了吗！”
“知道了，黄经理。”徐路回答。
“好的，好的，”黄经理擦着汗走开，“你好好干，我走了。”
徐路的便宜师傅二傻直到要下班了才出现，徐路就此问他，他也只是呵呵傻笑，说听黄经理的没错，而去找老乡刘队长，却被告知，刘队长被物业公司借调到另外一个新楼盘培训新人去了。
不过徐路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临到下班了又出了桩事情，原来住小区11栋的王老先生家的马桶堵了，这黄经理临时抓壮丁，结果又抓到了徐路！
这王老先生是退休教师，儿女都在国外，老伴去世两年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着个大房子，平日只有钟点工偶尔来帮下忙。
徐路折腾了个把小时终于把马桶疏通了，接下来又要换灯泡，修插座，忙碌大半天才搞定，不过好在这王老先生人很不错，看徐路很顺眼，又叫外卖送了几个菜硬是要徐路留下了陪他喝酒。
喝着喝着，王老先生就落泪说他亡妻是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体贴，还给徐路看他们年轻时的照片，更说了他当年遭遇，年轻时的经历，没想到着说着说着，王老先生当年居然在徐路老家那个山窝里插过队，而且竟然去过徐路家的村子几次，这下两人找到了更多共同语言，气氛更加热络了！
又是感慨又是落泪，又是大笑，这王老先生估计不知道闷了多久，这下和徐路仿佛是多年老友，喝到最后，居然说要和徐路结拜兄弟，又说要当他干爹，又说要把女儿嫁给他，又是尽量挽留徐路在他家过夜，但徐路想着那群租房里还有赵小眉在等，千般推辞才脱身。
“嗨，这老王发起酒疯来可真有意思……”徐路一边走，一边看王老先生硬甩给他的东西，其中就有他女儿的照片，昏黄的路灯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个带眼镜的女孩，个子很高，长得也不错，在照片里和一个英俊得接近妖气的外国男人显得有些过份亲密……
除了照片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推辞不掉的，其中居然还有本字帖，徐路随手一翻，“啪”一个硬纸小本子掉到了地上，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个活期存折，“这老酒疯子，呵呵……”徐路翻开这个存折，第一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密码：920206”，徐路失笑，接着往下翻，尾数上的6位阿拉伯数字让徐路呆了呆，“想不到这老头真有钱！”
在这刹那间徐路也动了贪心的念头，但是转念想这老王人确实不错，这钱估计是他一辈子吃粉笔灰存下的血汗钱，于是就贴身放衣服里，准备明天还他。
眼看转过街角就回到家里，不知道赵小眉给他带了什么样的宵夜呢，徐路这样想。突然一阵轰鸣声带着一股热气猛地窜过来！即便是喝了不少酒，徐路的反应仍然非常快，关键时刻他侧步一滑，一辆黑色TT几乎是擦着徐路的双腿冲了过去！冲进了花坛里。
徐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门啪地打开，钻出4个脸上蒙着三角巾的小年轻，接下来这4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向着徐路跑了过来，跑在最后的一个干瘦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根棒球棍!
正在这个时候迎面一股恶风袭来，徐路吃这冷风一激，酒立刻醒了一大半，而那4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徐路怪叫一声撒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他自小练过几年，但要想打人就要挨打，徐路可赔不起自个的医药钱，更何况当年庙里那个老人可是给他算过命数的，18岁后不动手则已，动手小心有血光之灾！
但没等徐路钻进小巷，前面轰的一声，一辆造型彪悍的摩托横在他面前，车上两年轻人带着大墨镜，其中有个人手上居然套着银色指虎！
徐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势不可为，只得慢慢靠墙退去，他放下手中老王给的口袋，理顺呼吸，活动了下手脚。
“姓徐的是吧，ＴＭＤ害老子在小区门口等了大半天，”手提棒球棍的年轻人开口说话了，他染着白毛，听声音似乎十分年轻，“你们说,该怎么办？”
“打断这逼的两条腿怎么样，老大？”穿了个夏威夷衬衫的高个子怪笑。
“要打就打断第三条腿吧？哈哈哈！”旁人一阵大笑，嚣张地向徐路围拢。
徐路此时反倒极为平静，大学四年没干过架，没想到一出学校门就要开打，好在自小山沟里小门小姓的没少受欺负，基本上是打出来的，各种场面都见过。
“老头子，想不到我要食言了啊！”徐路双拳微伸，下盘一沉，摆出个架子，对面六个人立刻一怔，面面相觑。
“呦呵！”白毛笑了，“想不到还是个练武的，鸭子，你不是玩跆拳道的吗，先陪他练练！”
被称作鸭子的年轻人立刻挤到面前，挥拳又抖脚的，旁边人嘻嘻哈哈笑着一边纷纷让开。
“喝！”那正在活动身体年轻人大喊一声，冷不防就是一个老练得有些华丽的回旋踢、向徐路的脖子扫来，足刀带居然起尖锐的风声！在跆拳道馆中，他可是这招能踢破三叠木板的黑带，普通人挨上这一记足刀，不死也要残废！
徐路却心中冷笑，沉身进步，右拳一架，“砰”的一声闷响，就挡住了这看似凌厉的一踢，接着右手反手一抓，便牢牢擒住了对方的右腿！
“啪！”徐路毫不犹豫地挥出左拳，一拳砸在鸭子膝窝里。徐路这拳头可不是一般的拳头，他拳头上的食指关节微微向前凸出，大拇指紧按食指指节，拳头打出去同时手臂一旋！这是专攻软肋的啄拳！
“砰！”酸！麻！剧痛！各种怪异却刺骨强烈的感觉沿着脊椎同时汹涌而来，鸭子就是在道场上久经摔打，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惨叫出声：“哎呦！”
但徐路毫不犹豫紧接着又是闪电一记啄拳砸在他膝窝里，鸭子闷哼一声，脸色惨白，汗珠子瞬间就水洗一样沁湿整个后背，而被徐路攻击的那条大腿就像是过电般颤抖不休，剧烈的痛觉几乎让他休克了！
白毛这个时候自然站不住了，“大家一起上！”他挥舞着棒球棍领着剩下的5个人同时冲了上来！
“让开！”徐路毫不犹豫地推着被抓住腿的跆拳道黑带猛然地向白毛方向撞过去，鸭子已经根本没有了站立和反抗能力，百多斤的身子被徐路当做烂猪肉砸在白毛身上，两人立刻滚了一地，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已经一拥而上，刹那间拳影如林，瞬间徐路手忙脚乱同时挨上了好几拳！
大部分攻击要害的拳头都被徐路招架了，但有一只拳头例外，纷乱如雨的拳影里，一只在闪着暗淡银光的拳头无声无息地穿过人群，如同一条蓄谋已久的毒蛇！毒蛇陡然间加速！急速直奔徐路的后脑！昏黄路灯下，银辉如电,是那一只带着尖锐纯钢指虎、肌肉贲张的拳头！
“来得好！”徐路赞道，这一拳偏偏等到他最忙于招架的时候才偷袭，而且是带着最阴险的指虎，这个人心思不可不谓恶毒！
但殊不知他在等，徐路也在等！除了棒球棍，最有威胁的就是这个钢指虎了，徐路如何不能防范！刹那间徐路偏头、挥肘！如同雷霆般轰在对方手腕上！
电光火石里，眼看纯钢的尖刺就要刺入徐路的头皮，一丝阴笑慢慢浮现在攻击者的脸上，但是紧接着，徐路的后脑勺猝然消失了，还没等到攻击者警醒过来，打出去的手如遭雷殛般猛地一震，接着整个手臂一麻，不受控制地震开，然后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但徐路并没有就此放过他,打出的手肘顺势就释放出了奔涌如浪的拳头！“砰！”一声闷响，徐路直接擂在对方腋下！又是啄拳！后者半边肋骨都在格格作响，要不是徐路手下留情，这个袭击者最少也要断掉几根骨头！
但神经密集的脆弱区是如此好扛的，攻击者连痛苦都来不及细品，直接幸福地双眼一翻白、晕过去了！
击倒一人的代价是徐路连续挨了四拳两脚，但都不是要害地方，而一根金属棒球棍已经破空而来，那是爬起来的白毛终于出手了！
“走！”徐路大喊一声，身形一闪，猛然撞进了白毛怀里，在格挡了几只打向要害的拳头和脚尖的同时，徐路猛的甩头！
在白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徐路的额头猛地撞上了他的太阳穴。“轰……”白毛眼前仿佛是除夕夜的礼花，无数火星金星同时绽放！
紧接着白毛眼中的烟火世界再度一颤，那是紧贴着他的徐路用拳头无声无息击中了他的胃脘，就像是被一根烧红了的电钻搅了一下，白毛的胃囊猛烈痉挛起来，还没等他继续体味那种痛楚，刹那间那里面的内容物如同喷发的火山沿着食道喷涌而上！
“啊！”白毛的惨叫戛然而止，刚刚吃下去没多久的鱼翅粥从口腔里从两个鼻孔里向着天空喷泉一样飙出！眼泪鼻涕更是伴随着胃容物如同天女散花般抛洒！
徐路再次挥拳！仿佛这段时间所有的怨怒所有的失落所有的寂寞都化为了这赫赫拳锋！
轰！这一拳再一次轰在白毛面颊骨上！白毛旋转着跌出，口中仍然在喷洒的秽物狠狠地喷了他周围小弟们一头一脸！
“轰！”徐路再次向着新目标挥拳，空气激荡，却打了个空！对方人影突然矮了一截！
“恩？”徐路哑然失笑，原来是对方居然双膝跪在了他面前！而剩下那几个相对完好的人更是满面凄惶，惨白着脸，身子软的连逃都逃不动了！
“咚咚……”原本属于白毛那根金属棒球棍飞到了街对面，一阵乱响……
“呵呵……”徐路看着自己拳头轻笑，伤者躺了一地，几个毫发无损的都是或跪或倨，居然连个敢于站直在徐路面前的都没有！
“哈哈哈……”徐路接着放声大笑，酣畅淋漓意微醺，近日沉郁一扫而空！笑声中满地伤兵瑟瑟发抖！高中3年大学3年，整整6年他都没打过哪怕一架，同学中他是除了名的好好先生，没想到一毕业就这么畅快的干了一架！
那个山沟里，那个破庙，那个老人的话似乎回荡在他耳边……
“江湖风波恶呀……”徐路轻轻哼着那个老人常唱的小曲，拎着老王给他的口袋，晃晃悠悠，走了。留下一地面面相觑和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