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谢府那边的大太太听说丫鬟小环失了忆,先前的事情全都记不起来了,自然是很高兴的,也算是略略放下心来了,只是人不在身边到底没有办法真正确认,就想了个办法打发人过来传话。
两个家丁正是大太太身边的红人,自然并不把小环这种村丫头放在眼里,叫开门就特别傲的站在那里,下巴颏儿仰的高高的:
“大太太宽宏大量,已经不计较你之前犯的错了,又知道你自从被撵出去之后过得很不容易,就大发善心叫我们给你捎个信儿,说是这几天就回谢府吧,能给你安排个粗使丫头的活计。”
谢千瑶压根儿就不信他这一套,心说我都失忆了,还当你们大太太是盘儿菜啊?拦着门站着,只是冷冷的道:“你们是谁?大太太又是谁?我可没听说过!别是上门行骗的吧?我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们,走走走!”
说着咣当一下就要关她那个小柴门儿。
她这么说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一来是实在看不惯这两个奴才们的做派,二来却是特意给他们留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粗俗村姑形象,让他们确认这个小环确实是转了性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个奴才可并不知道谢千瑶的心思,听了这个话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心想这个丫头说话怎么这样尖酸刻薄,生生把他们两个人当成小贼了!
有心发火,可是又想起了临行前大太太交待给的话,说是务必把这个小环弄回谢府来,好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
只得忍气吞声,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呀,环姑娘!虽说你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但是大太太毕竟是你的主子,她又好心好意的帮衬着你,怎么着都要尊重着些吧,不然可就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谢千瑶便昂一昂头,故意粗着嗓门儿说:“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都不记得你们这些个人是谁了,还提什么尊重不尊重的?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啊,眼里头只认得钱,别的什么太太老爷的,都得靠边儿站!”
说着又拿眼睛留着两个人,不动声色就把口风传出去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俗人,想办事情拿钱来吧!但也算顺势留下了一个台阶给他们下。
两个人到底还算机灵,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两的银子:“环姑娘,这是大太太吩咐我们给你的,说是你生活困难,这些钱就让你先拿着用吧,还说只要你来到了谢家干活,月钱给的比这个只多不少呢!”
话虽这么说,心里面却暗暗的叫着苦,原来这银子根本就不是大太太给的,不过是这个家丁拿着自己的钱临时在编谎话,这会儿正肉疼的不行呢,但想到要是找不回小环去,免不了又要挨顿骂,只得忍气吞声等待着这小姑奶奶的答复。
谢千瑶当然高兴,一把把那银子抢过来:“城里的谢府是吧?行,我先在家准备准备,后天准能过去!”
说着茶也没让喝上一口,直接把两人打发走了,这村子离城里至少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到晚上城门一关就进不去了,两个人肯定是赶不回去的,但要去哪里找个住处安顿一晚上,这她谢千瑶可就管不着了。
暂且不提这两人是怎么回去的,这边谢千瑶目送着来人离开,当即转身进了屋子,坐在坑头上开始思考起来。
其实就算谢府不来人,她也打算着过阵子潜伏进去看看,毕竟是有关于自己复仇的事情,怎么可能让那帮子人造了孽之后,却还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正好她困了,又偏巧他们主动的送了枕头过来,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人说善恶终有报,这谢府的主子也是坏事儿做多了,到头来自个儿就开始惹祸上身。
之前她还在发愁找不到真正谋害自己的人,现在一来事情却已经明了很多了,这个幕后指使人就是她的继母,如今谢府的大太太刘氏,她怕自己抢了她子女的风头,这才痛下杀手。
这样也好,进府以后只要针对着大太太展开计划就好,又毕竟自己是在暗处,她再奸猾也躲不过这样迟来的因果报复,想到这里,心里面又开心了不少。
一直以来复仇就是她心里的一个大包袱,如果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自己之后就能真正无牵无挂的开始新的生活了。
合计了半天,看那天色已经晚了,她就准备先上炕睡觉,见小木早就缩在墙角打盹了,就暗笑这小鬼一天到晚只知道睡和吃,又加上自从她来之后伙食不错,如今已经养的有些胖了,白嫩嫩的倒真是有些做少爷的潜质。
谁知道刚到了孩子近前,想抱他进被窝睡,却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滚烫滚烫的,身子还在微微的抖着。
这孩子是害病了!
谢千瑶急忙收回手来,身上立刻就惊出了冷汗,这可怎么办?她从来就没有伺候小孩子生病的经验,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看着小孩子小脸烧得通红,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却只能焦急的绕着屋子转圈,这小村子里人丁稀少,根本就没有看病的郎中,又是大半夜黑灯瞎火,哪里能找到车带孩子去城里?
忽然又想到住在房后头的王婆子,她已经生养过孩子了,又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应该会对这类情况有办法吧?
当下披了件衣服就冲出院子,奔王婆子这里来,到了房跟前才看见灯已经熄灭了,想来里面的人早就歇息下了。
也管不了那么多,她一边砰砰的敲窗户一边大声叫道:“婆婆,婆婆,小木发烧了,麻烦你出来看看吧!”
自己都不知道,嗓子已经带了哭腔,有些沙哑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这个可爱的孩子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并且把他当成是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子响动,只听王婆子咔咔的咳嗽了一声,想来是要搭话,却被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给打断了:“叫叫,大半夜叫什么叫?有病滚回去找郎中,不要在这儿打扰爷睡觉!”
她一听又想王婆子的儿子现在已经回来了,以后两家互相之间拜托什么事儿也要经过那儿子的同意,再说什么就挺没意思的了,料想那王婆子也不会出来,就悻悻的回了自己屋子。
一进门就看就小木病的更厉害了,头烧得跟个火炉子似的,怎么叫都不会反应,只会在嘴里小声的哼哼唧唧。
她越发没了主意,进院子水井里打来一盘凉水,一边哭,一边沾湿汗巾子给那孩子擦身子,想要先把温度降下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