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手脚利索,不多时就买回一大块香喷喷的熟牛肉,又买了五个芝麻烧饼配着吃,还特地从自个儿家里端了一盘子腌好的酱菜,倒也算丰盛。
饶是这样王婆子还是感觉很不好意思,把剩下的八百文钱统统还给谢千瑶,说道:“是和村子口李大哥的小吃摊儿上买的,他家的东西不多,只有这两样,你就先将就将就吧。
谢千瑶倒是没怎么挑剔,她知道小村子里的人家大多都是自己自足的,基本就没有人去开商铺,零星有一两家也是为过路的客商准备的,所以能买回这么多东西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小小的木头桌子上摆了满满的饭菜,正中间还放了一罐子芳香四溢的野花,虽然是个很破旧的农屋,但是也显得十分的美好,有股子自然的田园风味。
捡了个粗瓷碗把肉切了切盛出来,三个人围在桌边好好吃了一顿,小木显然是好久没见肉味儿了,吃的狼吞虎咽。
谢千瑶只好拍着他的脑袋一再的叮嘱他慢些吃,后来见他吃得太多,又怕撑坏肚子,只好强行把他抱下了桌,哄着到一边玩耍去了。
最后剩了一些肉,原本是要王婆子拿回家吃的,却听见她推辞说家里没有什么人,平白浪费了东西,这才知道这老婆子原来是独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没有家人。
小木乖乖地蹲在屋外的土墙边和泥巴玩,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正午十分,虽然已经入秋可太阳光还是十分的毒。谢千瑶怕他晒出些病来,急忙到了外头把他抱了进来,那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用手温顺的揽住了她的颈子嘻嘻的笑,十足的乖巧可爱。
谢千瑶越看越爱,不住的用手去揉他剃着葫芦头的小脑袋,逗弄道:“小木,肉肉好不好吃呀?”
小木眨巴着眼睛看她,良久点了点头,只是抿着嘴并不说话,她这才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自打见面以来这孩子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急忙把孩子放到地上蹲下身试探着说:“小木,叫姐姐,姐~姐~”
那孩子却只是低头拿着她的一绺头发玩耍,并不理会。
一旁的王婆子看见了,便叹了口气唏嘘道:“小木自打去年差点被伢子拐走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张口重新说话,看着真让人心疼啊!”
谢千瑶听了便更是心疼,心里暗暗想着有可能的话一定要把那个可恶的伢子找出来送到官府,好好教训一顿。
现在在她眼里这个孩子俨然成了他的亲弟弟,听到他被人欺负了心里头就很是气愤。
她刚刚得了小环的这个身份,对她的事情还不太了解,就借口聊天拉着王婆子拐着弯儿的打听。那老婆子也是个实在人,压根没往别处想,就着一壶干树叶子泡的茶水,吧啦吧啦打开话匣子一个劲儿地说。
谢千瑶这才略略了解了一下,知道小环从小家里面就穷,十岁头上就死了父母,她又要挣钱养弟弟,就到了谢府干活,平时不在家的时候小木一直是放在王婆子家里养着的。
而她干活挣得一个月五百钱的月例,每次都会分王婆子二百钱,作为抚养小木的报酬,两家子穷人才这么勉强互相接济着过活。
听了这话谢千瑶便更加的敬重王婆子,知道她心眼好,是有心帮衬着这姐弟俩,不然谁会为这区区二百钱揽这样费力不讨好的活计呢。
起身略略围着这个农家小院看了看,谢千瑶就发现这里实在是破烂的可以,黄泥垒成的院墙已经坍塌了一半。
正房倒是还好,只是年久失修,房顶有些漏水,再往上面放一些茅草压着就可以了,又盘算着过些天要大修房子。
见王婆子收拾好了碗筷就要离开,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叫住她问道:“婆婆,咱们村子里有没有木匠?”
王婆子想了想说道:“木匠倒是没有,只是隔壁的胡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干过这个营生,到现在手艺还没放下,你要是想打什么东西,拜托他就是了。”
谢千瑶便说道:“那有劳婆婆了,可不可以拜托胡老伯帮我做一个浴桶?尺寸大概是这样的。”
说着转身进屋翻找了半天,好容易找到纸笔画了个样子递给王婆子。她刚才已经在屋子里看了,并没有洗浴的东西。虽然知道村里面的人大多数都到河里洗澡,可自己毕竟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了,不好意思那么做。
只好自己准备个浴桶,这样每天晚上就能舒舒服服泡个澡,只是她现在刚来村里,对一切都不太熟悉,怕露了馅,所以就找王婆子代替了。
拿了五十个铜板给了王婆子用来付定金,又另外给了她一百文,笑道:“婆婆今天辛苦了,钱不算多,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回去买些点心吃吧。”
她是真心很感谢王婆子,只是给多了又觉得她孤单单的一个老人,平添了些钱财会招来祸患。
可就是这样王婆子也不愿意接,连说这个月已经得了三百文,实在是太多了,二人互相推脱了半天,最后还是谢千瑶举得有些不耐烦了,猛地板下脸强塞给她,王婆子才接了。
随便拔了拔院子里的荒草就已经到了天黑,姐弟两随便吃了些中午剩下的食物就罢了,安顿了小木上坑坐好,谢千瑶就在灶里添了柴火烧了一大锅热水。
又兑了凉水调成温的,拿桶装着提到柴房,准备拿汗巾子沾水擦洗擦洗身子。她在府里养成了习惯,一直是很讲究卫生的,只是这里实在没有条件,只好将就将就。
拴上柴门脱了衣裳才感觉有些冷,外面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寻思着这只有一间正房着实不太方便。
反正还有些银子,过几天就叫人过来再盖上一间房,顺便把两间屋子的墙打通,做个里外间,洗澡换衣服什么的还能有个空间。
抖着身子洗了洗就赶快穿上衣服出来,进了正房小木还在乖巧的坐在坑头上等她,见他小脸脏兮兮的肯定是很久没洗澡了,谢千瑶就打算给他也洗洗。
小孩子身量小到底省事儿,随便找了个大木盆就能把他给装进去。
小木十分喜欢玩水,拍着水花不停的咯咯笑着,谢千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按住搓洗。
洗白白之后其实是个很白净水灵的小孩儿,弄得谢千瑶越看越喜欢,吧唧一下照着脸亲了一下,又去拍他白白的小肚皮,他到有些害羞了,红着脸缩了起来。
一会了又主动抬起胳膊撒娇似的搂住她的脖子,撒娇似的蹭着脑袋,真是个乖巧的小宝贝。
给小木擦干净抱回炕上,谢千瑶就拿了铜镜凑到油灯底下仔细看自己的脖子,刚才被小木一搂,那里好像有微微的刺痛感。
不看不知道,一看却着实吓了一大跳,她的脖子上居然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白天事情多,她虽然觉得脖子隐隐作痛,却没有仔细去看,而那王婆子先前帮她换的干净衣裳的时候,也估计是寻思着她一门心思想着自杀,什么招都能使得出来,就没有在意。
可是她自己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死亡的滋味儿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这小环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折腾自己?
再者看到这样深的勒痕就让她可以肯定,真正使小环死亡的并不是落水,而且在落水之前她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又有哪一个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能自个儿爬到水里面?
再联想到白天的那两个行迹可以的人,她这才想起来,之所以看他们眼熟,是因为他们明明就是谢府里的奴才,她以前也曾经见过的,只不过印象不深罢了。
那么他们现在来这里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一定是想再次把小环杀了灭口!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吓得谢千瑶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外面夜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候,更是惨白了脸说不出话来,勉强站住身子抱起小木就往外面奔去。
她已经冤死过一回了,这一次可千万不能趁了那帮子歹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