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条街,来到了一个相对繁华的集市前面,谢千瑶便在一个一个的小摊前面流连,不一会儿手里面就抱了很多的东西,大红的窗花,灯笼,各色的小吃,干货,基本要用到的东西都已经基本采买全了。
眼看一个人就要拿不下了,她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心里头还暗暗的后悔,要是把王婆子也叫来就更好了,还能帮自己分担分担。
正要转身离开,这时候身后却忽然热闹了起来,就听见有小孩子在喊:“秦公子又要发钱了,咱们快去领啊!”
她急忙回身去看,却见很多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正聚在一起朝前面跑去,嘴里面还兴奋的喊着,召集了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谢千瑶觉得奇怪,这城里面原来还有一个姓秦的大善人,怎么她却不知道呢?左右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她便也随着孩子们走了过去,想要一看究竟。
却见前方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一个大棚子,几个家丁模样的精壮男人在棚子旁边一字排开,手里面都抓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里面的一张大木椅子上已经坐上了人,那宝蓝色衣袍的俊俏公子斜倚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正打量着来往的路人。
谢千瑶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头却忽然跳了一跳,这不正是上次在三春阁替她解围的那位狐狸眼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早有一帮子孩子抢先跑了过来,笑嘻嘻的到了他的跟前:“秦公子,秦公子,你又要给我们发红包了吗?”
那狐狸眼俯身打量了孩子一眼,笑眯眯的在他的脸掐了一下:“不错,很机灵的小小子。这样吧,想拿红包也是有代价的,你给爷随便表演一段怎么样?只要爷高兴了,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这孩子虽然衣着破旧,但是样子却很是机灵,立刻就咧着缺了牙的小嘴笑了起来:“那阿四就给爷献丑了!”
随即蹲身扎了一个马步,虎虎生风的打了一通拳,倒是真有那么点儿意思,虽然样子不甚标准,但胜在表情严肃到位,憨态可掬的,让人打心眼儿里的喜爱。
那狐狸眼看了一阵子也笑了起来,十分满意的拍拍手掌大笑:“好,好!”随即大手一挥:“赏!”
早有一个家丁上来,拿过一个小笸箩从手里的袋子里铲出一笸箩铜板来,尽数倒在了男孩儿的衣襟里,拍拍他的脑门道:“拿着回家去吧,这是秦公子给你的,要是有人敢抢的话,你就告诉我们,准保让他人头落地!”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心术不正的,正在打这钱的注意,听了这话都缩了缩脖子,悄悄地溜走了,再也不敢动此念头。
那孩子拿着钱欢欢喜喜的走了,立刻就有另一个走了上去,如此来来往往,就已经轮了数十个孩子,只要是那公子看上去顺眼的,就统统给了铜板。
不一会儿家丁们提着的大袋子就开始见底,那公子玩得正开心,便又意犹未尽的挥了挥手,再取了三个大布袋子来,惹得周围的百姓嘘声阵阵。
谢千瑶在一旁观看着却觉得满头雾水,不知道这狐狸眼公子到底想干什么,要知道他这一阵子所挥霍出去的钱财,那可是数量可观的呀。
又听见身边有人议论:“这混世魔王怎么又出来胡闹了?他老爹的钱非得给他败光不可!”
又有人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这秦公子脑子一定有些毛病,每年过年都会这样闹腾一番,不过是闲的没事儿干,逗小孩子找乐子罢了。”
谢千瑶这才知道,这狐狸眼原来就是那个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秦子卿,而他的父亲正是左部侍郎秦怀远,老头子一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十分爱惜。
只是这秦子卿虽出生于世家,为人却荒诞不修边幅,每每都做出很多不合常规的荒唐事来,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了却还是游手好闲,混迹于市井街头,只仗着家里面有钱,一味地胡作非为。
因为他的名声并不太好,所以谢千瑶就一直没有把他和恩公联系在一起,今日一见自然十分惊奇。
这时候就有一个贪财的大人腆着脸也上去领钱,谁也想不到那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秦公子却忽然翻了脸,大喝一声就让人把那男人捆了起来,扒了裤子绑在一张椅子上。叫小孩子们上来打他屁股玩儿,一时间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谢千瑶一看这等场景就觉得十分无聊,看看时候不早了,就抽身出来,往城外走去,身后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她的心里面却还在想着刚才的秦公子。
人人都说那秦公子是个混世魔王,脑子不大正常,只是她却在他干的那些荒诞的事情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这个人一直在伪装吧,所谓大智若愚便是如此。
每每到了年关的时候,就是那些穷人家最难熬的时候,存粮吃完了,可是又没有闲钱出去置办,上街乞讨的这类事情大人做不来,只好就这么干熬着,可是小孩子却没有忌讳,只要是清清白白的来路,拿回去钱财之后大人都会很高兴。
所以他才会想出这样的一个方法,表面上是自己寻开心,找乐子,实际上却是在接济穷人,实在是高明至极,再者她刚才看得仔细,这个秦子卿所给钱财的小孩子都是衣着破烂的穷苦人,那些看起来家境好的一律都以不入眼为由打发走了。
只是光明正大的施舍不就行了,问什么要搞得这么隐秘?关于这一点谢千瑶却始终想不明白。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谢千瑶一进门就把买来的年货统统打开,给王婆子和小木看,两人自然十分高兴,几个人吃过饭之后就都忙忙碌碌的一起把那些年画灯笼之类的东西都挂在了屋里。
王婆子自己也拿红纸剪了不少的窗花,又架上锅子熬了些浆糊,都尽数贴到窗户纸上了,一时间小屋里便红通通的一片,分外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