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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狐狸眼公子

王婆子便笑道:“这孩子,有什么就说吧,婆婆尽力便是。”

她是真心喜欢小环这个孩子的,之前也许是有一些同情她身世的原因在里面,现在却是因为看见她这样聪明伶俐,打心眼儿里的爱怜,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女在旁边那该多好啊,做着梦都能笑醒过来。

谢千瑶便不再客气,笑着低声嘱咐了她些什么,又说道:“此事的成败就在于婆婆了,务必要显得自然一些,让村子里所有人都相信了。”

那王婆子却显得迟迟疑疑:“环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婆婆?为什么要让我出去传这些虚假的闲话?”

见到谢千瑶低头不语,她也知道从这丫头嘴里是问不出什么话的,只得叹道:“罢啦罢啦,丫头大了总有些心事,也不是我这老婆子随随便便就能弄清楚的,只好照你说的办喽。”

说着拿了一个小竹篓子挂在胳膊上,往外走去。

村里的人大多都吃了早饭,地里有活计的人都赶着往外走,已经收完庄稼的人就三三两两的蹲在村头唠闲嗑,女人们则围在一起为了一个花样子争论个不休。

这王婆子溜溜达达的拎着个小筐子一路走来,一见着个人就停下来说上几句,还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哎哎哎,你知道吗?那小环丫头啊,自从上回落水被救过来以后就得了个怪病,把以前的事情都给忘了,昨天啊,还赶着问我到底是谁呢!”

这样一来,不一会儿全村的人就都知道小环失了忆,于是众说风云,有的惋惜,说:“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可惜啊可惜。”

又有的幸灾乐祸:“这丫头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佛祖在惩罚她呢,你看他们姐弟两个一个是个哑巴,一个现在连记忆都没有了,就是遭诅咒的一家,以后要离他们远一些才好。”

又有的胡乱的出谋划策:“一定是被水鬼附上身了,赶快呀,找个巫婆看看去吧!”

小小的一个村子信息量本来就少,如今听到这么一个新鲜事儿顿时都来了兴趣,茶余饭后谁都爱拿这个嚼嚼舌根。

说来也怪,这村里面常年也不来一个生人,这天下午却忽然来了两个打扮讲究的精壮男人,还一进了村子就找人打听关于小环的事儿。

正好被拉住的那妇人刚听说了这事儿,便添油加醋的的描述了一番,听的两个人连连点头,最后给了她几个铜板,把喜滋滋的女人打发走了。

两个打探消息的下人一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城里,到了谢府直接入内院,进了正厅向一个打扮讲究,珠光宝气的女人如实禀报。

那女人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这就是了,我听先前回来的人说,这丫头的性子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了,除非是失去了记忆,不然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罢罢罢,都退下吧。”不耐烦的挥挥手叫奴才们退下,这女人的眉头紧紧皱着,独自思索起来,显然是另有打算。

不说大太太刘氏这边如何谋划,单说谢千瑶这边却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不单单是暂时消除了谢府那边的疑心,光是和村民的相处就容易了不少,毕竟是失忆了嘛,所以以往认识的人现在却认不出来了也情有可原。

见王婆子散播完消息,谢千瑶就和她商量着一起到地里,王婆子告诉谢千瑶:“地里面的庄稼已经要收了,你的那块里面我之前也叫二牛子帮着种了,都是些玉米之类的东西,好打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对于田间地头的事情她还是很好奇的,便暂且放下心事儿,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个人领着小木出来,随便把门锁了一下就往地里去了,反正家徒四壁的,也不怕人来偷。

到了村子口正好就看见昨晚的那两个小偷正被人们推推搡搡的压上驴车,想是准备往县里送。

怕女人们尴尬,衣服倒是穿上了,只不过不是原来的,而是破破烂烂的一身庄稼汉子装扮,越发显得灰头土脸,猥琐不堪。

谢千瑶看了觉得十分痛快,心里头的恶气出来了一些。

那王婆子又在一旁低声说道:“今儿早上我听见人们纷纷去找保长告状,把之前自个儿家里面丢的东西全都算到他们身上了,罪名积攒了很多,到了县里面估计要蹲个三四年的大牢了。”

她便觉得更高兴,仿佛眼前头被拉走的就是那些暗中指使奴才们干坏事儿的谢府主子,低头看见小木的两条小腿走不快,就欢快的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手托着屁股,‘吧唧’一下在小脸蛋子上亲了一口。

刚到了地头上,远远的就看见那郁郁葱葱的一大片庄稼,绿油油的,看得人心里头十分喜欢,尤其是小木那孩子,一撒欢就钻到地里面不见了,谢千瑶也没有管他,和王婆子商量了一下,各自去各自的地里面忙活,到了中午的时候再到地头上见。

说着就按照王婆子的指点,到了自家的地里面去了,进去一看,果然种的都是玉米,高高的一颗颗玉米杆子立在那里,长势很好,几乎都把人遮住了。

随便掰了几个,嫩嫩的,看起来已经成熟了,她就采摘了起来,把一个个的玉米棒子放到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竹篮子里,寻思着回去以后要好好的煮上一锅尝尝鲜。

正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听见庄稼地外面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女子娇嗔的笑声,便急忙伸出头去看。

原来她家的这块地外面正是一条官道。此时正晃晃悠悠的来了几辆马车,车帘子高高的挑了起来,里面坐着三位相貌俊朗的公子哥,每个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妖妖调调的女子,正在热火朝天的说笑打闹着。

谢千瑶一看便知是城里面的纨绔子弟带着青楼女子出来游玩,心里头厌恶,撇了撇嘴不再理会,自己埋头又干起活来。

谁知道这是却忽然听到一个女子提议:“这地里面种的玉米着实喜人,咱们要不要摘几个来,生上火烤着吃呢?听说那倒是少有的美味呢!”

那几个公子一听也是大喜,连连答应下来,下了车就走进了小环家里的这片庄稼地里。

几个人召集了家丁,把一片地里的庄稼拔了拔,又摘了不少杆子当柴烧,这就要操办起来烤玉米吃,可把个躲在一旁的谢千瑶气了个半死。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猛地跳了出来,气呼呼的指住几人就骂:“谁让你们乱动我们家庄稼,那是别人辛辛苦苦的才种下来的,弄坏了就要赔的,知不知道?”

那几位公子搂着美人温言软语的玩儿的正开心,此刻见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小村丫头出来搅局,自然不耐,立刻就有一个个子稍微高一些的狐狸眼瞥一眼过来,闲闲的说道:“吵什么吵,一会儿给你钱不就是了?乖乖地到旁边呆着去!”

谢千瑶闻言冷冷一笑,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类蛮横霸道,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的家伙,当即说道:“赔钱是吗?那也要看看你赔不赔得起!”

狐狸眼嘻嘻一笑:“小丫头只管说便是,大爷们有的是钱!”

谢千瑶便扬一扬头说道:“我要……二百两银子!”

狐狸眼愣了一愣,还没有说话呢,便听见身边另一位年轻公子大声嚷嚷了起来:“呦呦呦,小村姑,说什么呢?不就是这么些破烂玉米吗?值的了那么些钱!?”

谢千瑶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这原不是你们就能说了算的,我辛辛苦苦的种下种子,又时常的浇水照看,流了许许多多的汗水在地头上面,这些庄稼才长得这样好,在我看来,即便是那二百两银子,也恐怕是买不来我的这份辛苦的!”

那公子又要不服气的大叫,却被那个狐狸眼给拦住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谢千瑶一眼,忽然抬手啪啪的拍了两下:“不错不错,小丫头伶牙俐齿!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对了,罢罢罢,赔给你就是。来人,拿二百两银票过来!”

一旁的仆从就答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把银票交给了谢千瑶,谢千瑶她自己倒有些愣怔,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想不到那公子竟然答应了,不过白来的钱岂有不要之理?当下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立刻就有旁边的人不服气,问那狐狸眼:“子卿,你何苦去听一个小丫头的话?”他也不解释,只是大手一挥,带着一帮子人顷刻便走了个无影无踪。

谢千瑶凝神望着他们的车子渐渐远去,心想这帮子人倒是爽快,又回想起那狐狸眼临走前对自己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瞥,心跳又有些加快。

第二天谢千瑶照例跟着王婆子进地里,准备帮她挖土豆,王婆子的年纪也大了,所以只能在地里种些土豆,玉米之类的东西,种稻子什么的根本没精力打理。

快到正午了,太阳又开始毒起来,连着小木,三个人头上一人带了一顶草帽,把小木放在地头上玩儿,谢千瑶和王婆子就到地里面挖土豆子。

她先前并不知道,还以为土豆子是在树上长成的,等进了地就看见那矮墩墩的一小丛一小丛深绿色野草,就觉得十分奇怪。

等到看见那老婆子拿着小木铲子伸进土里面轻轻松松的往下一挖,就提起来一连串胖乎乎的土豆子,才知道这东西是在地里埋着的。

也学着样子往下一挖,果然就采到了土豆,只不过是用力过猛,把一个土豆给斩成两截子了,眼看着露出了里面黄生生的果肉,觉得心疼。

那王婆子倒不在意,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另外一个筐子里:“不碍事儿的,晚上回去就能煮着吃了。”

这活计看着轻松,实则却是十分累人的,谢千瑶只挖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腿疼胳膊疼,尤其是腰,弯的时间过长,都快要断裂了似的。

这时候,她偶尔直起腰来往自家的玉米地里看去,却忽然发现了几个精壮的青年汉子在里面忙碌,心下一惊,急忙就奔了过去,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我家的地!”

就有一个男人直起腰来,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我家公子叫我们来这里干活的,说是为之前的事情向姑娘赔礼道歉。”

谢千瑶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了那个狐狸眼的样子来,就问到:“是那个叫子卿的人吗?”

“是的,姑娘,那正是我家公子。”那个男人答道,心里面却暗暗奇怪,竟然有女人敢直呼公子的名字。”

谢千瑶当下明了,倒是大大方方的由着他们去了,心里头对那个公子有了不少的好感,至少这人还懂得赔礼嘛,不错不错。”

回到王婆子的地里继续干活,不一会儿已经到了晌午,王婆子在地头摆好了吃食,就喊着谢千瑶过来吃午饭,她走过去一看,见那不大的一块粗布上放着六七个菜团子,两葫芦水。

另外还有一叠子切成片的熟牛肉,知道是王婆子特意替小木准备的,就笑道:“让婆婆破费了,因为这个小馋猫。”

王婆子笑着摇了摇头:“哪里哪里,还不都是用你给的钱吗?借花献佛罢了。”说着抱起一旁的小木放在腿上,拿过来湿帕子替他细细的擦了手,这才放在一旁,由着他拿小手抓肉吃。

吃过饭又干了一小会儿活,王婆子就叫住一辆往村里去的驴车,托人把先前挖的两大筐子土豆给捎回去了,正好那些仆人们已经把玉米全都收好了,谢千瑶也一并让人带回去了,都是邻里邻居的,村民们很热情,没说二话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看着驴车走远,谢千瑶这才向着那些汗流浃背的仆从们笑着道了谢,顺便指了指地上的一筐子玉米:“告诉你家公子,他的赔礼道歉我已经接受了,这个就是送给你们的回礼。”

几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着笑意好容易才点头答应下来,提着这筐子特殊的谢礼给他家公子带了回去。

于是城里某处大的宅院里面,狐狸眼公子面前便多了一筐新鲜的玉米,盯着这些东西良久,他的眼里闪出一丝饶有兴致的光芒,很有趣的小丫头呢,真希望可以再次遇见她。

谢千瑶这边倒是悠然自得,一会儿又听见王婆子提议:“环丫头不是喜欢吃‘苦姑娘’吗?正好这些天野菜是长得最好的时候,不如跟着我到山上挖一些吧。”

谢千瑶听了倒是十分高兴。收拾了收拾拉起小木就跟着她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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