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害怕李意回来找,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等着。小吃街人来人往,人人都好奇的看着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盛唐,川流的人潮中,他好像一根木头柱子,很有几分不合时宜。
夕阳西斜,时尽晚上七点,小吃街的人流却一点没有减少。这时盛唐已经站了接近五个小时了,精疲力尽,双腿酸软,才有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年轻男人走上来问道:“盛先生,请跟我来。”
盛唐保持了几分警惕:“你是谁?”
男人捋开衣袖,上臂内侧露出一个红色眼睛的狼纹身:“冯先生派我来保护你。”
盛唐认识这个标记,李意的后腰有一团小小的白色印记,和皮肤的颜色略有差别,不仔细看看不出。缠绵时,盛唐曾经摸着那里问是不是伤疤。李意有些惆怅的说是被洗去的以前组织的标记,一只红色眼睛的狼头。说着带着盛唐的手指去摸,一一告诉他,哪里是狼耳朵,哪里是狼吻,哪里是眼睛。在最极致的愉悦时,盛唐的手总是会按在那里,微微凹凸不平的起伏,能够摸出浅浅的狼头印记,所以盛唐对这个标记非常熟悉。
盛唐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疲劳无力泛上心头:“李意去哪儿了?”
“跟我来,老师已经在机场了,你们必须要马上离开香港。”
听到李意无事,盛唐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下,跟随年轻人一起离开了他等候了五个小时的小吃街。
见到李意的一瞬间,盛唐马上抱住了她。那种失去之后只能原地等待的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李意轻轻的拍着盛唐的肩膀,好似在安慰着他。
“你去哪里了?”盛唐平静下来,开始质问着李意。他不是傻子,李意突然消失长达五个小时,绝不是走散那么简单,何况他刚才一抱李意就察觉出了不同,她的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更淡的铁锈气味,让一贯身上什么味道的李意显得与平常很不相同。
李意拉着盛唐去办理登机,摸着鼻子企图岔开话题:“走丢了……”
盛唐恼怒的甩开李意的手:“你还想骗我?”眉头紧蹙,星眸之中风起云涌,明显是气得狠了。
李意眼睛看向别处:“先办登机牌,我们离开再说。”
盛唐知道现在不是算总账的时候,总算收起怒气先办了登机手续。两人坐在候机厅中,盛唐满含怒气的眸子死死的看住了李意。
李意表情有些无奈,伸手按在盛唐的眼睛上:“别这样看着我。”
盛唐伸手拿开李意的手臂,却发现触感不对,李意之前穿的是一件短袖的t恤,现在却换成的一件背心外罩着长款针织衫,遮住了手臂。盛唐揭开李意的衣袖,却发现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纱布。
盛唐脸色铁青,慢慢一点点把袖子捋上去,李意的大半部分上臂到肩膀都被纱布包着,肩膀上的纱布还渗出了几点斑驳的血迹。
李意面色无奈的看着盛唐:“只是小伤……”
“到底怎么回事?”盛唐口气极为严肃。
“下午在小吃街遇上了麻烦,他们冲我来,我跟你一起目标太大,所以……”所以她独自离开引开了来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句话盛唐哽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你能做什么?她身边随便哪个人都比你强,竟然还是受伤了,告诉你能有用处吗?盛唐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徘徊在心头,比下午在小吃街等了一下午还要累得多。
“你上午才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悄悄一个人走掉,结果现在呢?你还有信用额度吗?”盛唐用手遮着眼睛,慢慢的说道。
李意怔了片刻,拉开盛唐的手,蹲在盛唐面前,眼神温柔:“我只是……”
盛唐捧着李意的脸:“我不听理由,我只是要告诉你,没有下次了。不管任何事情,如果你一声不吭的放下我就跑,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我就绝对不会再原谅你了。”
李意咬着嘴唇:“我只是怕你有危险。”
“你怕我有危险,那你有危险连告诉我一下都不愿意吗?我看着你为了我受伤,我就心里很好过吗?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吗?你知道我觉得我拖累了你吗?!”盛唐连着三个问句掷地有声。
盛唐的眼睛里泛出一层模糊的雾气:“你受伤,我很难过,非常非常非常难过。”盛唐捧着李意受伤的手臂放在自己靠近胸口的地方,好像捧着名贵的珠宝一般小心翼翼。
盛唐的语气冷厉起来,“如果你再悄悄的因为我受伤,那你流多少血,我就同样给自己一刀放多少血,这样你就不会再抛下我了吧?”
李意贴着盛唐的鼻子,轻轻吻了一下他微红的眼圈:“恩,下次不会了。”
盛唐知道,李意即使这样回答了,下次遇上一样的情况,也还是会一样的选择根本不告诉他独自解决——也许是她习惯了独自解决这样的事,也许她内心里还是觉得盛唐不可信赖。
盛唐半开玩笑的问道:“现在你们组织内部如果牺牲了还会有抚恤金拿吗?”
“退役了就没有了,不过有保险。”李意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盛唐想了想是的,还有保险,他笑得有些危险:“我问清楚我死后我父母能够拿到多少钱。如果你敢死掉,那我就敢跟着你的脚步一起去地狱!”潜台词是你看着办吧!
李意神色复杂难言:“你何必呢?”
盛唐笑:“为了让我活得长一点,你一定要珍惜着点用自己这条命!”
李意抽了抽鼻子靠在盛唐怀里:“恩。”
“其实我不告诉你是因为,麻烦本来就是我引来的。如果没有我,你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遇到危险?我希望你和原来一样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就像遇到我之前一样。”李意在盛唐怀里轻轻说完这句话,抬头现盛唐已经闭着眼睛靠着椅背睡着了,可能是下午紧张又着急才会累极了。
李意笑了笑,想把自己挪开一些,盛唐的手臂却紧紧的箍住了她,李意无奈只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心里却极其温暖。
-------------------------------------经过了紧张的RPG回合制香港站之后,两人总算平安无忧的乘坐红眼航班回到了江州,各自倒下呼呼大睡。
李意睡眠比较浅,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但是盛唐已经不在身边了。李意挠着头走下楼去,一路走到一楼都没有看见盛唐人。杨致宁挽着袖子在厨房做早饭,秀儿打开门看了一眼她又砰的关上了。
李意问杨致宁:“盛唐呢?”
杨致宁指指楼下:“好像受刺激了,在和沙袋过不去。”
李意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我很头痛’。
杨致宁一边煎蛋一边慢慢的说着:“我有说过他不适合你。”
“可是就是喜欢了,能怎么办?”李意坐在餐桌边等早饭。
“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
李意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划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以前也许是,现在,你应该走眼了。”
“其实上次冯先生给你介绍的那个特种兵中校是很靠谱的人。”杨致宁扭着面团炸油条,一闪身躲过飞来的叉子——虽然吃早饭用的叉子不算很锋利,但是被大力掷出打到还是会很疼的。
李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换了一双筷子:“很靠谱的人我介绍给你好吗?看你这么些年都没女朋友不会是癖好特殊吧?”
杨致宁被热油溅了手:“不要岔开话题。”
“冯九还没死心?让你来当说客。”李意吹了吹新鲜炸好的油条,“告诉他我搏命了十多年,对再和老公搏命下半辈子真的没什么兴趣。下半辈子我只想能有个人陪我到处玩玩看看走走,当兵的就免了。”李意咬一口油条,补充了一句:“我觉得盛唐挺好。”
“……”杨致宁过了良久才盛了一碗新粥放在李意面前,“我觉得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曾经你是我们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NumberOne,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一样,永远难以望其项背。而现在你却只能做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工作,连曾经的徒弟和战友都必须恪守规定不允许见面,这真的……”非常残忍。
李意放下筷子,莫名的就觉得自己饱了,嘴角挂上了一分讥讽的笑意:“这当初不是组织内部一致的决定吗?不允许我担任任何二线工作,一致要求让我彻底退役,交出手中全部权力。十四个幕后董事,五位执行组长,总负责人冯九以及行动组前十名全员表决通过的决定。我遵从了组织内部的意见不再涉足任何有关组织的事,甘于平静了,现在又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太残忍?”
“当时……我还不是保护组组长。”杨致宁低着头。
李意知道自己对杨致宁撒气得有点牵强,她勉强弯弯唇角笑了笑:“没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