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梨站在窗前,神情淡漠的望着院中瞬息万变的形势,双眸中的光华如晚霞般渐渐暗淡,转瞬间一片灰暗吞没了最后的一抹光彩。身后有人轻轻的为她披上外衣,回过头,不意外的看见银团那张担忧的笑脸,羽梨不以为意的对她笑笑,意味深长,不知是在安慰银团还是在笑自己的痴傻。移步坐回到床上,盯着自己地面发呆。
“原来他真的是皇上,曾经自己最唾弃的就是这**高墙中的妃嫔,没想到自己竟阴差阳错的成了皇上的女人,如今该将自己置于何地,曾经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怀疑,自己早有应该有这样的自觉,他的一举一动,他眼神中的威严与独断,无不散发着王者的气息,只是自己痴心妄想不愿意去承认罢了,呵,澹台煜,澹台熠两个如此相像的名字怎能不让她起疑,如今的境地也是自己作茧自缚的结果吧,即使已经这样,她也要拼尽力气逃出这宫墙,决不妥协。”想着想着,无神的双眸中,终于又升起了一点斗志,这时银团轻轻走进来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百合红枣粥,小心翼翼的递到羽梨面前,眼带哀求,羽梨这次没有推辞,拿起来风卷残云的将一碗粥吞了下去,银团有些诧异的望着她的举动,转瞬莞尔,望着她意犹未尽的吞咽着口水,用眼神询问她还要不要,羽梨有些羞涩的点点头,银团开心的转身出去。这筋疲力尽的一晚,早让羽梨耗尽了体力,刚刚还不觉得,吃了一碗粥垫了个底,觉得那种饥饿感愈加强烈了,她想,她必须的吃饱,才能为自己的下一步好好打算,想想前一晚的羞辱,不由将视线飘向了院中。
此刻,小院上空被紧张和凝重笼罩着,以长平王为首的一群侍卫,瑟瑟发抖的跪在院中,而澹台煜如死神般居高临下的倪视着脚下等待发落的人。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长平王监国辛苦了,勤于国事,事必躬亲,朕深感欣慰,为嘉奖你的勤恳,特批家中静修一段时日,不必早朝,如非召见也不必进宫请安了,即刻回家休息吧”。澹台煜声音凉薄,不含一丝感情。
“臣,领旨谢恩!”长平王高声呼喊着,声音中隐忍着浓浓的不甘,棱角分明的脸庞肌肉紧绷着,双手十指紧紧的抠向地面铺着的青石缝中,忽地用力,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退着出了微雨轩。见长平王都遭到如此境遇,其他人更是胆颤心惊,院中静谧的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澹台煜再没有说话,冷冷的在院中扫视了一周,转身进了屋,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颇有深意的望了韩熙一眼,韩熙眼中一片了然,嘴角斜斜的上扬起来,拖着有些不灵的右腿走进院中,那个侍卫长已经颤抖得近乎昏厥,似乎只有一股清风他就会倒下去,韩熙慢慢的走到他身前,有些讽刺的看着他。
“你是值守哪里的?叫什么?来了多久了?”韩熙的声音如春风一样和煦,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放松心情。
“小人…值守西华殿外,叫…叫高远,进宫八年了。”高侍卫长仍然浑身哆嗦,有些魂不附体,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嗯,高远,志存高远,果然是个好名字,进宫八年了才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长,确实埋没了你的才华。”韩熙沉吟着,似在思量着。在看那个侍卫长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滴落,汗如雨下。
“哎?张总管,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夜香馆那边似乎人手紧缺,而且人心涣散,宫人们工作也没有热情,不是正缺一个像高侍卫长这样一个责任心强的人去影响他们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耳濡目染的生活在一起,定能改善那里的风气,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张总管你负责去安排一下,让夜香馆的人好好照顾高侍卫长,就是是我亲自安排的。”最后一句话刻意加重了语气,话音刚落,那侍卫长眼泪和汗水一起落了下来,拼命的向韩熙磕头。
“韩统领饶命,小的知错了,求韩统领绕过小的吧,不要把我赶出侍卫队,只要留在侍卫队让我干什么都行,小的从小练就了一身武艺,就为了报效朝廷,如今让我去倒夜香,让小的有何脸面立足啊。”表面上哭得痛不欲生,心里却在暗暗盘算,让他倒夜香这个确实是侮辱他,但是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侍卫长的职位可是他卖了传家宝才换来的,如今才当上了不到一年,本钱都没捞回来呢,就让他离职,他怎能不心疼,本以为跟着长平王这个靠山早晚有出头之日,谁知这么快就东窗事发,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只要他还能留在侍卫队,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侍卫长一个孔武有力身材魁梧的男人就这样在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苦求着。在场的人无不心惊,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来为他求情,这一年他手下的这些弟兄早对他的贪财忘义,蛮横专制深恶痛绝,几乎每个弟兄的辛苦钱都多多少少的被他揩过油,碍于他侍卫长的身份不敢言语,今天终于有人为他们出口气,怎能不大快人心。
偷偷的看韩熙的脸,不知何时不似刚刚般温和了,风云巨变一脸的阴沉。
“留在侍卫队?你当我是瞎子么?即使你今天不出这样的事你也没有可能留在侍卫队了,你的所作所为我早有耳闻了,克扣手下,飞扬跋扈,你的所作所为早为你的今天挖好了坑,空有一身武艺又如何,品德低下,识人不清,不辨是非,不让你去夜香馆恐怕你连黑白香臭都要不分了,如果他日你真的顿悟是非,说不定还有救,否则,就不是今天这般轻罚了,你好自为之吧!”韩熙大发雷霆,愤然的挥起衣袖,扫落了侍卫长紧紧拉着他衣角的手,不再理他,侍卫长见没有一点机会了,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哭都不会了。
“倒是这些弟兄,苦了你们跟着这样的人,如今你们解了散去吧,回头我吩咐下去,将你们归在别队,继续值守西华殿,为了补偿你们这一年的苦,加俸一个月,以后定要加倍努力才行。”韩熙语重心长,句句说进了侍卫们的心里,一张张英气勃发的脸,感激加崇拜的看着韩熙。
“谢韩统领,韩统领英明!”句句肺腑,喊声震天。韩熙欣慰的笑着。
“下去吧。”侍卫们队列整齐轻手轻脚的退出微雨轩,临走还不忘拖走了如一滩烂泥的高侍卫长。韩熙恢复了笑容,回头看着神态迥异张总管和小尾巴,张总管倒是没有大的变化,只是有些无奈的笑着,小尾巴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的,忽而惊愕,忽而恐慌,忽而欣慰,忽而担忧,韩熙好笑的看着他,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正在这个小太监脑子中波涛汹涌的翻滚着,估计一时他都适应不过来。而小尾巴知道自己这些天一起生活的竟是皇上和御前侍卫统领,这个信息惊傻了他,他反复的回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将会被如何发配,怎能不担忧,韩熙任由小尾巴在原地头脑风暴中,自己转身进了屋。
院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是今天的却与往日并不相同,微雨轩的人们各怀心事。澹台煜又坐回了膳厅中那张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呆望着门口闪进的一方阳光,刚刚的威严与冷峻不见了踪影,一张俊脸上挂满了失意。韩熙轻轻的叹了口气,在他身旁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韩熙直白的言语中带着些无奈。澹台煜没有作声,依然望着门口,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闪动着些莫名的留恋。
院中的梨树枝繁叶茂,斑驳的光线中恍惚的晃动着小小的青涩果实,过早成长的果实势必会酸涩…
院外,长平王步伐沉重的离开了微雨轩,沿着高耸的宫墙转进了御花园,御花园无论什么时节总是争奇斗艳热闹非凡,平常他最喜欢这里的多彩,而今天那多多妖娆的花朵风中摇曳,看在澹台煊的眼中却是像赶着集来笑话他一样,惹他心烦,恼羞成怒的揪下身边一株开得正好的牡丹,用力的扔在脚下的鹅卵石路上,还不解恨,有用脚狠劲的碾压,直到那花瓣的枝叶被完全碾碎渗进石缝中才作罢。忽然,头上方向似乎传来一声轻笑,澹台煊火冒三丈,这个时候谁不知死活的敢嘲笑他,猛的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左上方不远处,一座精致玲珑的阁楼,凌驾于半空中,掩映映在如雾的绿柳中,如梦如幻。亭中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似乎纳凉于亭中,正望向这边,刚刚的娇笑就是她发出来的,远远的望去,看不清衣服的样式,只觉轻纱飞舞衣袂翩翩,似广陵仙子欲驾云而去,澹台煊看到那女子,似乎心情爽快了不少,视线再也离不开,像被召唤般脚步轻快的向凉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