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枫不安的疾走到潜龙殿,步伐愈加的快,走至潜龙殿外,让侍女停在殿外,独自走进去。
阴冷的风扫过空无一人的宫殿,镶嵌在龙柱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推开沉重的大门,是风拂动珠帘发出呜呜的声音,恐惧一下弥满在苏枫的心中,不亚于小时候放了守城女的紧张。
“塔塔”的脚步声在殿中回响,孤寂不已。
潜龙殿分为三部分,正中心是会客室,上摆正座,下方两侧各摆四张座椅。左侧是书房,右侧是一间小间,作为休息的地方。苏枫走到右侧玄关处往里走,是一个小院,走廊上空大红灯笼高高挂,小院子里花草从生,散发着淡淡幽香。
苏枫慢慢走近自己住的地方,浑觉幽深可怕,她想停住脚步,然而心中有一个声音推着她前进,她听见自己屋子里传来暧昧的声音,苏枫似是猜到什么,痛楚咬住了她的心。
苏枫想离开,莫名的力量推着她前往,停在自己居住的房间前,透过虚掩的窗,苏枫瞪大双眼,捂住嘴,脸色尽是苍白。
红暖帐内翻滚的人,还有发出的情动的声音,都在告诉苏枫发生了什么。
苏枫踉跄一步后退,疾步走到小院中间的古井前,随手一摘青叶放在唇角,悲切的音调幽幽传了出去,一会儿门开了,龙越裸着上身冷冷的走了出来,无情的望着苏枫。
苏枫不爱龙越,她这样对自己说。可是,这若是九年前刚开始时说,也不明确,那时苏枫告诉自己需要一个人来帮助她离开灰城,需要一个人来依靠,告诉自己和龙越只是利用关系,如今知遇之恩已经报完,龙越对自己无情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但是,她动情了。
而且,似乎想起了某些遗忘的事情。
“我们该结束那个约定了。”苏枫扔掉树叶,望着龙越,“你不爱我了,对吗?”
龙越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苏枫,苏枫淡笑,一如以往的娴静,“我一直知道的。现在连哄我也变得奢侈了。我不爱你,我装累了,龙越。”
“我也累了,一见钟情的情也磨完了。”龙越冷静的说,“当初的交易也该结束了,我已经掌握了大权。”
苏枫语带嘲笑道:“谁能想到,你是以女色掩人耳目呢?也是,你真以为父皇什么都没发觉吗?”龙越没有回答,只见苏枫从颈中扯出一玉石,扔给龙越,“这是父皇给我的,影卫还给你,父皇让我找一人,名洛弥。”
“我也不想费心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苏枫说完,转身离去,龙越忽然说道:“灰城快要已经不见了,你要去哪儿?”
苏枫没有回头,冷清的风中只听见苏枫寂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向黑暗深处不见——
次日,宫中传来苏枫与苏卿语消失不见的消息,然而龙越压住消息不发,同时绝口不提这件事。
三日后,若风的探险队启程,龙越声势浩大的为其送行,并承诺照顾其妹妹若岚,将其接入宫中。
十日后。传来灰城的消息,灰城一夕之间消失不见,首富苏家也无踪影。
二十日后,距离当初大国师接苏卿语过去了三个月,灰城就像是被人刻意而为让世人只留下了模糊的映像,神秘的不可接近的城池,变成了遥远的传说。
龙越向来是不相信鬼神的,身边的人说了很多神鬼之事,他向来一笑置之,但此刻,龙越觉得苏枫说得对,楼绘或许是天煞孤星,灰城的消失远比苏枫说的严重,他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所说的荒唐事。龙越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现在是灰城消失,那以后会不会轮到这里,这都城呢?世人忘记了所有,那以后自己也会被遗忘吗?龙越觉得不甘心。
龙越悄悄去了国师的府邸。
国师的府邸很是幽静,一片片竹林在府邸中显得格外宁静,悠扬的箫声从竹林深处传来,带着别样的幽思,龙越闻声而去,看到的是一个不熟悉的蓝衣男子的背影,恰巧此时箫声停住,男子转身行着单膝跪拜礼,头微垂,声音不悲不喜平静非常:“尊敬的王,您来了。”
龙越瞬间想起了此人是谁,他虚扶起男子,“蓝宁,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宫来?”
“王,请饶恕蓝宁的无礼,实在是脱不开身。”蓝宁恭敬的站在一旁说道:“父亲一直木屋中在等待王的到来。”
龙越扬了扬眉,蓝宁这个人一向寡言少语,他也实在不好说什么,转身向木屋走去,一瞬间传来蓝宁浅淡的声音,眨眼人影全无。
“王,灰城并没有消失。”
那一刻,龙越有些恼羞成怒。
龙越推开竹林深处木屋的门,阴冷的风吹来,令龙越一股寒战。
国师蓝悟背立而站,在光影交错中,龙越瞬间觉得前不久还精神奕奕的国师在此刻看来老了,空荡荡的衣袍裹住蓝悟细瘦而佝偻的身体,在蓝悟转过身后,龙越看到国师蓝悟沟壑众生的脸,还有干枯的手,龙越吓了一大跳。
“国师这是怎么了?”龙越压抑住情绪,他以为见到了一个骷髅鬼,但看到国师闪烁的眼睛时,他确定这是蓝悟。
“皇上,蓝悟要去了。”蓝悟的声音透着莫名的古怪,龙越一霎那间明白了蓝悟的话。蓝氏一族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使用的代价是时间——用自己的生命。
“国师预知到了什么?”龙越平静的问。
“皇上不应该让皇后离开,她是您的福星,会帮助您度过大劫。”龙越讶异的望向蓝悟,蓝悟微闭了眼显得累及,“先皇也许并没有仙逝。”
“呵呵,可是照我看来,国师和阿枫——”龙越说到此,奇异的笑了起来,大国师听到龙越的一丝挖苦面色未变,反倒老却的脸上皱成一团,流露出悔意。
“尊敬的王,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预定的轨道,人生总有变数。”国师突然单膝跪下,这是对陆国的王特有的尊礼,国师的头微垂让龙越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又听到国师低哑的声音,“先皇就是一个不可预料的变数,王,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臣只能陪陆国到这儿了——”
那一瞬间,突显一阵光亮,穿透黑屋变得迷离起来,龙越的眼睛蒙了白雾看得十分不清明起来,隐约只见佝偻的国师逐渐化为一缕银色的灰烬,消失在光亮中,周围的声音统统没有,是万分的寂静,静到龙越感觉到生命的失去是如此的轻易,如蝼蚁一般。
光亮一点点灰下去,黑屋中只剩下龙越一人。
自苏枫走后,龙越躁动的心在此刻静了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苏枫,龙越什么也不能说。大国师消失在了世间,留下苏枫是福星的言论,他也希望苏枫回来,只是如今到哪儿去找苏枫呢?
灰城不在了,一个地点除外。苏卿语也同时消失了,一个念点消失。楼绘,神秘的不知在何方,或许苏枫去找楼绘也说不定——
苏枫,此刻在龙越心中也神秘起来。
龙越站了许久,直到门被推开,传来冷透平静的声音,“皇上,家父已去,勿哀。”
龙越知道是蓝宁,他反问:“蓝宁,你不伤心?”
“为何伤心?”蓝宁反问。
龙越顿时无言。
“王,家父将一切都安排下来了。”蓝宁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一个木偶人。“皇上,远离若岚为好,今后国师府将空下来,找一个傀儡代替蓝悟当国师,蓝宁要去找先皇。”
“你,命令我?”龙越的声音暗带威胁。
“王,蓝宁不敢。”
“最好如此。”龙越说完,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