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子轩,来,本王和你们介绍一下。”李晋指着站着身旁的沈源说道,“这是新上任的佐领,沈源。”
“沈源?不知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沈自山大人是你的?”赵子轩只觉得这个名字似曾耳熟,挠着头问道。“是他的父亲。”李晋看着沈源呆滞半天都没吱一声,连忙替他回答。从竹余光深沉地注意着唐钰芹和沈源之间的莫名诡异,文昊轻用手肘推了一下沈源,“你怎么了?”
“恩?啊?”沈源慌忙地回过神,“沈源,你这是怎么了?”李晋好笑地看着沈源木讷的反应,沈源垂低着头敷衍地扯了扯嘴角,任思绪紊乱。他用余光又不敢相信地瞥了唐钰芹一眼,定了半响才急忙作揖,“还望殿下恕罪,下官只是…..”
“沈大人和玉儿是旧识吗?”从竹冷不防地丢出一句,唐钰芹身体猛地一震,背脊直发凉,双手指节由于用力而泛白,她在心里深呼吸了几口,故作镇定而缓缓接道:“玉儿今日是第一次见到沈公子。”唐钰芹抬起眼富有深意地看向沈源,沈源愣住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轻启口道:“下官也是,也是,第一次见到,玉,玉儿小姐。”
“玉儿小姐?!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赵子轩佯装皱眉,一把拍向沈源的背爽朗地说道。文昊一听也无奈地轻扬起嘴角,“沈大人可能还不知道玉美人的身份,所以才随着从竹胡乱叫了一个名字。”李晋听完也哈哈一笑,从竹仍是探究地注视着这个初来乍到的沈源沈佐领。
“殿下是打算让我们这样一直站着吗?”唐钰芹只想赶快略过这个话题,摆摆手提醒着面前的李晋,李晋恍然哦了一声,就吩咐起两旁站着的小厮,“上点心吧。”
众人坐定后,李晋开始挑起话题随意聊着。沈源虽坐在一旁不插话,但他的眼神基本没离开过唐钰芹,唐钰芹只在端起茶杯的一刻才会瞪向沈源,从竹斜眼一直在关注着身旁这两人奇怪的眼神交流,即使他没搞懂这一切到底是为何,但凭直觉可以告诉他,从玉和这位沈大人之间没那么简单。
“殿下,玉儿听着你们这些大男人的话题直想犯困,玉儿想还是起身去游赏一下殿下的花园吧。”说罢唐钰芹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福了福身,李晋微微点了头,又朝旁边的侍卫示意,于是唐钰芹便只好带着这两个拖油瓶走出凉亭。
一路芬香四溢,蝴蝶丛中飞,百花争艳。可是晋王府的景色再美也无法抚慰她此刻烦乱的心灵,唐钰芹叹起无比焦虑的气,不停地绞着手里的绢子,胡乱迈着步伐。她不是没有试想过总有一天会面对她的父亲,妹妹还有沈源,但是现在这一切来得实在是比想象中的快太多了,措手不及只怕就是形容她现在的状态,她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沈源,沈源……
“沈大人是否曾与家妹有过一面之缘呢?”从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沈源不自在地别开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没有”。从竹淡淡一笑,接着问道:“看沈大人和家妹的神态,倒不像是初次见面呐。”
文昊似乎听出了从竹语气中的试探,又瞧见沈源若有苦衷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圆场,“这世间相像的人本就不少,或许玉美人与沈大人的故人有几分相似罢了。”沈源耳朵里此时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语,他只是勉强地扯开嘴角,微笑了一下。从竹眼里精光越发黑亮,他摩挲起手中的茶杯,沉思不语。
赵子轩看着气氛随之降到冰点,赶忙补了一句,“沈大人来自扬州,玉美人在还没和从竹相认之前不也生活在扬州嘛?或许碰巧见过,这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等等,相认?!玉美人?玉美人!“她是皇上的……”沈源猛地抬头和赵子轩对视,李晋忽然想起刚才还没详细介绍从玉的身份,立即开口说道:“从玉现在是皇上册封的正六品美人,这几日是皇上特许她出宫省亲。”
“玉美人进宫之前与我们还算熟识,所以这次也顺便来看看我们这几个老朋友。”文昊也跟着补充道。出宫,老朋友?呵呵,沈源像失了灵魂一般轻笑几声,“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变得如此金贵。”
“变得?”文昊琢磨着沈源奇怪的话语,开口问道:“莫非沈大人真与玉美人是旧识?”一时之间,整个凉亭的人都默不作声,他们全都注视着沈源,等待着沈源的答案。
微风习过,凉爽之意沁入心脾,偶有虫儿清亮的叫声。明明是春意袭人,但凉亭中却如寒冬一般。良久,才听沈源缓缓说道:“下官,下官与玉美人,我们我们之间…..”从竹一轩长眉,双手蜷握。李晋直视着沈源刻意低下的眼眸,赵子轩虽不知大家为何如此警惕,但环视众人面色来猜测,此事没有自己理解的那么单纯,所以他也紧闭起嘴唇不吭声。文昊侧头追问道:“你与玉美人之间,之间怎么样?”
花瓣随着清风卷起,一圈一圈萦绕空中。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沈源内心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他重新抬起头,恢复了以往翩翩神态,面带微笑地答道:“下官从未见过玉美人,与玉美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从竹听罢倒不意外沈源会说出这样的话,越是遮掩就越是表明他内心深处对从玉的困惑是对的。其实他不是没有探查过这个过了十几年之后才相认的妹妹,但从玉的过去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空白干净。曾经有的蛛丝马迹也莫名的在几个月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将它掩埋起来。从竹不是怀疑他的这个妹妹,只是隐隐在内心最底层,他总觉得从玉,实在过于神秘。
此时见到的这个沈源,他摆明就与从玉相识,但不知为何从一开始莫名的慌乱,到现在的抵死不认,这一切只能更加说明了从玉的过去没有那么简单。
李晋余光瞥见从竹的深思,他虽然不知道从竹究竟在顾虑着什么,但是就沈源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实在不想错过,即使知道他的父亲沈自山是周冥一党。
“不是旧识就不是旧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晋爽朗一笑,轻拍了一下从竹的肩膀,旋即说道:“对了,都说江南美女如云,想必沈大人的内眷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吧?”“那是,要不然怎么入得了这一表人才的沈大人的眼呢?”赵子轩故意调侃,哈哈笑了几声。
沈源作揖低头,口中答道:“启禀殿下,下官尚未婚配。”“尚未婚配?!”李晋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源,文昊温润一笑,轻声说道:“我们之中除了殿下,也都尚未婚配,倒也不稀奇呀。”沈源一听,连忙说道:“还未向王妃娘娘请安,下官实在失礼。”
李晋猛然一怔,略有尴尬地说道:“她已经去世了。”沈源立马起身谢罪,李晋抬手阻止了他,“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如此多礼。”文昊微微朝沈源眼神示意,沈源便重新坐下不再多说什么。凉亭中的话题又回到了国家大事,诗歌文化,花鸟鱼虫之上,只苦得另一边的唐钰芹带着两个侍卫烦闷地在花园里来回地走着。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唐钰芹踱着手,担心害怕着,“我是个笨蛋呐!”唐钰芹忽地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现在留沈源一个人在那里,他万一要和哥哥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我不就完了?!”她实在是越想越着急,提起裙子赶快沿着原路返回。
不知是不是唐钰芹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竟没有留意到迎面走来的侍女,“啊!”一声碰撞,茶水全都倾洒在了唐钰芹的衣服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美人恕罪!”后边的两个侍卫见此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手脚慌乱地指责侍女,“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把玉美人放在眼里!”
“好了!”唐钰芹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退下。她扶起跪在地上害怕不已的侍女,柔声说道:“没什么打紧的,你不要害怕。”侍女浑身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美人…美人,奴奴婢…领您去换上干…干的衣服吧。.”唐钰芹看着自己一身湿了的衣裳,即使内心再多想飞到凉亭,也只能在侍女的带领下认命地先去换上干净的衣服。
“美人请在此等候,奴婢去给您找找有没有可换的衣服。”侍女垂低着头,小声说道。唐钰芹轻点了下头便转身对一直跟着自己的两名侍卫说道:“一个跟着这名侍女去拿衣裳,一个去凉亭禀告晋王吧。”那两名侍卫听完她的话,面面相觑,愣在那里硬是不动。
“怎么了?难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保护自己,非要你们两个跟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吗?”唐钰芹不耐的挑了挑眉,眼里寒光直射那两名侍卫。“是,是是!”那两名侍卫似乎感觉到她的不爽,头冒冷汗,只得赶紧按照她的话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