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君将额头轻轻抵在破旧而斑驳的牢房墙壁上,正值隆冬,阴暗潮湿的墙壁上竟因着寒冷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层,抵在上面,瞬间便凉意森森。她微微欠了欠有些僵硬的身子,腹中的孩子便动了动
倚在怀里的思齐轻轻的蹭了蹭衣角,眼睛却并未睁开,嘴里却糯糯的张惶的叫了一声,
“长姐?”
她慌忙伸手拍拍思齐的肩膀,“没事,没事,长姐在,睡吧。”
思齐心满意足的继续窝在怀里睡着,沈碧君却再不能眠,牢房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烛火,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她看来却仿佛过了百年,她犹还记得当时自己正读着前几日信使送回来了他的家信,抚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满足的笑着,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夫君卖国投敌的消息,什么是晴天霹雳?她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她自是不信自己的夫君会做出如此畜生的事情来,可是她百口莫辩,也没有人听她的辩解,等她回过神来,自己早已被投入这暗无天日的大牢。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理解了浩宇临出征时担忧而神伤的模样,他怕是早就预感到自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中吧?唉,她望着怀里的思齐,心里莫名的心酸,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因为年幼多病,为了好养活,父母便狠了狠心将她送到寺里寄养,好不容易接了回来,还未见过姐夫的模样,这才几日便和自己一样投入了大牢,何其无辜也,早知道有这个劫数,自己前几日便不该自作主张的接她回来,如今反倒连累了她。
正想着,就听到牢房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听声音,来得不只是一个人,沈碧君强撑起自己疲累的身子,就听见牢房外有人娇滴滴的抱怨着,
“张总管,你也算是掌管天牢的头头了,这牢里的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你也不说好好管管,整得我们上京的牢房就象是老鼠窝似的,倒失了我们燕国的体面!”
沈碧君闻声身子一僵,随即便释怀,这个时候,倒的确是她向自己示威的好时候,她若是不来,反倒不正常呢!
“是是是,太子妃娘娘教训的是,是属下失职。”
太子妃江若兰的声音一顿,随即又说道,“不过呢,关进来的都是些乱臣贼子,对皇上不忠的人,说实在的,也不用对他们太客气,是不是啊,张总管?”
说话间,江若兰就来到了沈碧君的牢房前,望着沈碧君正静静的望向自己的眸子,知道她早就把自己的话听在了耳里,越发的得意起来,“碧君妹妹醒着呢啊?可是本宫吵了你的清修?”
沈碧君没有搭理她,低头抚抚思齐乱蓬蓬的头发,并不言语,她心里清楚,依江若兰此时的心境,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戏唱完,完全不需要他人出场,能够俯视自己昔日的情敌如今的落魄,她心里怕是早就爽透了吧?
果然,沈碧君的冷漠丝毫没能打压江若兰高涨的情绪,她挥挥手示意张总管和自己的侍婢远远的退去,自己则拿丝绢捂着口鼻,无比嫌弃的站在牢房门口,思忖了半天,最终,在情敌面前扬眉吐气的爽快还是战胜了对恶臭牢房的嫌恶,还是小心翼翼的踏进牢房里。
“沈碧君,”因为捂着口鼻,江若兰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没想到吧?”
“……”
江若兰低头看看依在沈碧君的身旁睡着的思齐,“哟,你这个妹妹我以前没见过,哪里来的?”
“……”
“哼,你就强自镇定吧,如今皇上下了圣旨,你们吴氏满门和沈氏满门,怕是要全族灭门了,啧啧,可惜啊,”她伸出手来想去抚抚思齐滑嫩的脸庞,却不想被沈碧君伸手打开,
“不许你碰她!”沈碧君终于开口冷冷的说道。
江若兰揉揉被她打痛的手背,却笑得得意,“哟,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昔日京城艳绝、脱口成章的才女沈碧君,如今却变得惜字如金,碧君妹妹,你可是变多了啊。”她故作惋惜的摇着头,“也对,如今这从天堂落到地狱,换谁心里都承受不住啊。”
“哼,太子妃娘娘可是一点也没变,还是一样的蛇蝎心肠、拜高踩低,这些年,你倒是一成不变,实让人佩服啊。”沈碧君也毫不相让。
“哟,都落到这步田地了,碧君妹妹还是这般的傲骨仙姿,啧啧,真是让人佩服啊,不知道,等明日午时你们全家问斩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能如此嘴硬呢?”
沈碧君闻言身子一震,手也止不住的抖了起来,“江若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的事情肯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江若兰倒也不否认,拿着丝帕在鼻前不停的松散的挥动着,依然挥不动地牢里霉潮的味道,真是讨厌。
“你有证据吗?沈碧君,我还不妨直言,吴浩哲叛敌是铁一样的事实,就算是有人污赖他,可你也得有证据不是?即使有证据,你不也得有命去申冤不是?可惜,这两样东西,现如今,妹妹你都没有。”她阴阳怪气的笑着,原本珠环碧绕、娇艳不可方物的娇容越发显得诡异非常。
“江若兰!!!”沈碧君终于被她激怒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我自幼相识,也不是没有感情,我自问对得起你,我且问问你,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恨我如斯?白白搭上我全家老小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