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轻巧的马车在黑夜的官道上飞驰,马车做工简单,空间简洁,赶车的是个身材不高,精瘦的男子,诡异的是这男子的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表情,时不时的还发出忍耐不住的笑声。
“闭嘴!沈放!你给公子我惹得麻烦,你还好意思笑!”马车内传来穆白郁闷而无奈的低吼。
沈放倒也识趣,知道见好就收,抿着唇忍着笑,不出声,只是脸上依旧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在黑暗里看来十分的有趣。
穆白头疼的望着依然在昏睡中的暖昔,心里的那个烦啊,无法言表,待会这个小丫头醒过来,知道自己被偷袭了,还不定怎么闹呢,自己真是小瞧了她,身量小小的,却硬有一份惊人的气质,让自己不时的都心虚害怕的无所遁形,咳,朱先生又该说自己是没事找事做了。
“呃……”
暖昔悠悠的从昏睡中醒转了过来,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穆白十分关切的目光,她闭闭眼,复又睁开,
“怎么你还在?”她有些晕沉沉的问,声音哑哑的,觉得脖子很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适才发生了什么。
“不然,我该在哪里?”他反问。伸手想扶她起来,却被她谨慎的躲开了,
她撑起身子,靠在车壁上,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在一辆行进中的马车内,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隐隐觉得头疼,只记得自己好象站在客栈外与他争吵,却不知怎么又到了车里。
“呃,马车里。”他挑着字眼。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在马车里。”她想起来自己好象是被人从身后突袭打中了脑袋,越发的咄咄逼人,“你居然偷袭我!”
他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不是我。”
“暖昔姑娘,是我打的,沈放。”马车外传来沈放的声音,“不过是公子同意的。”
我倒!我啥时候同意的?穆白怒不可扼的瞪着沈放的后脑勺,无奈,后者仿佛十分清楚他此时的心情,越发得意的晃着脑袋哼着小曲,乐不可支。
忍无可忍,继续忍。
转过头,对上暖昔愤恨的目光,“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那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哦?”她不以为意的转过头去,“那现在可以说了?”
“这个…你想让我说什么?”他确实很是纳闷。
“你!”她又一次被激怒了,“你明知故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吴浩哲的朋友。”
“不可能!”她坚定的否决,“我不认识你!”
他喷笑,“姑娘,你姐夫认识的人,还非得你全认识不成,再说,你才回到京城几天啊,你不是一直都在修行吗?你又哪里全认识?哎,我说,你个修行的人,怎么脾气还这么坏呢。稍安勿燥行不。”
她哑然,总不能告诉他我就是吴浩哲的妻子吧,“我…我就是全认识。”她嘴硬道,“我姐姐与我自小便交心,姐夫的事情,她全会讲给我听,我自然全是知道的。”
“真的?”他不可思议的上下的打冒她,“沈碧君的嘴巴有这么不严吗?认识了她这么长时间,我还是头回听说,她竟然把他们夫妻间的事情都告诉你听?啧啧啧,浩哲这娶的哪是媳妇啊,简直是个喇叭嘛。”
她抓狂脸红,“不许你胡说,夫妻间的事情姐姐当然不会告诉我听的,我只是,只是,知道姐夫的一些别的事而已。”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让他更忍不住的继续逗她,“哦,别的事?什么事啊?说来听听?我给你鉴别鉴别?”
她越发的恼羞成怒,挥着粉拳威胁他,“你少犯混,越发的没规矩了,小心我…我揍你哦!”
话出口,自己倒更加心虚,还威胁别人,就自己?
穆白倒没有继续造次,收敛起了笑脸,难得的正色道,“姑娘,实不相瞒,我确实与浩哲是结拜兄弟,此次兄弟遇难,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我这次出手相救于你,一方面是因为你是浩哲唯一近支的亲戚,更何况碧君也算是我的朋友,另一方面也是想带着你继续寻找浩哲的下落。”
他的言辞恳切,让她不由得不信,可是仍有些狐疑的问道,“你可是与他义结兄弟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她的话越发让他惊奇起来,诧异的问道,“这个你也知道?沈碧君这种事也当真告诉了你?我的天,这女人到底还说了些什么啊?你们姐妹相聚这几日里,是不是整天都在讲浩哲的事情啊!女人啊女人,论是非,真是不可小觑啊”
她不悦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唉声叹气的埋怨女人的嘴巴是多么的不牢靠,就好象她们这些日子讨论的主角是他一样,真是好笑。
“哎哎哎。”她打断他的长吁短叹,“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的好不好,就算是个长舌妇,那也是人家的老婆好不好,关你何事?”
这倒也是,穆白想起自己嘴里的长舌妇如今也一样香销玉损了,便心生感慨,“你说的对,如今她已不在人世,我这样说她确实不够厚道。”话一出口,他便懊恼不已,抬头看她,果然,两眼里含着泪水,泫然欲滴。
“哎,你别哭哇,是我多嘴,你别哭,别哭,咱们还在逃命的路上呢。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她也明白此时不是哭泣的时候,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稳了稳情绪,悠悠的靠着轻轻摇晃的车壁,漫不经心的随口道,“那日你们结拜的时候,不知何处窜出来一条狗来,可吓着你了?”
“胡说!明明是屋檐下窜出来的一只黑猫!”他随口应道,尔后瞠目结舌的望着她,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个你怎么可能知道!”
她没有回答,无比庆幸而心安的靠在车壁上重重的吁出口气,这数日里来的紧张和惊吓,却在此时头一次烟消云散,她知道,穆白这一次没有骗她,他的确是那日与浩哲结拜的兄弟,虽然她从不知道其他二人的真实身份,只是模糊的听浩哲说起过当日的情况,这个小小的细节,当时还成了他们夫妻间好笑的话题,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她与穆白彼此信任的最重要的桥梁。
浩哲,她在心里默默的流泪,谢谢你,用这种方式帮了我。
马车依旧在飞驰,她闭着眼睛养神,而他仍在喋喋不休的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