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君只觉得自己在烈烈火中奋力的奔跑着,奔跑着,眼前是烧得通红的弥漫着浓烟的天幕,她看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处,身后的黑白无常如影随形的飘在半空中,吐着骇人的舌头叫嚷着要把她带到阎王殿里去。
不,我不能去,沈碧君模糊的想着,下意识跑得更快,我不能去,我还有苦要诉,我还有冤要申,我不能就这么糊涂的去了。
走吧,走吧,黑白无常在身后紧追不舍,等你好久了,等你好久了。
她奋力的跑着,眼看着就要冲出这无边的天幕,眼前就是希望,突然脚下一个打滑,脚下竟变成了无底的深渊……
“哎呀,作孽啊。”负责女监收拾的张妈,边不停的替思齐换上干净些的衣物,嘴里边不停的叹息。
“好了,叫你来干活的,多说这些做什么?待会让牢头听到了,又该挨骂了。快别说了。”一旁打下手的李婆忙制止她。
“才多大的年纪啊,竟被拉到刑场上看那种场面,不吓死才怪呢!可怜这丫头,送回来的时候,就没了气了。”张妈不忍的继续说道。
“嘘!”李婆吓得赶紧伸头去看看牢房外,幸好没人,转过身来对着张妈的后背就是一巴掌,谨慎的警告她,
“你要死啊,这种话你也敢说?可管住你的嘴吧,记住喽,这丫头是自己想不开,上吊死的!趁着夜深了,等会换完衣服,用这绳子吊起来,咱的差事就算完了,想活命的话,旁的话可别多说了!”
张妈自觉失言,点点头,“我不是觉得你不是外人嘛。”
“别废话,快干吧!”
张妈忙埋下头专心的给思齐换衣服,突然觉得手下的感觉异样,原来僵硬冰凉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的暖意。她有些诧异,再细摸摸,竟觉得这身体是软软的。
“咦?”她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再细看看的时候,竟听见这尸体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呃…..”
“妈呀!”张妈吓得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妈,你怎么啦?”李婆见张妈一脸惊恐的坐在地上,手指着席上的尸体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便问道。
“鬼…鬼……”
李婆不解,自己上前去看,正巧这尸体睁开了眼!
吓得李婆也一下子倒退几步,扯起张妈,转身就往牢房外跑,边跑嘴里边喊着“鬼啊!!!”
沈碧君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的坐起身来,一下子瘫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才慢慢攒了点力气,这才抬眼打量自己周身,牢房?难道自己到了地府里还是坐牢的命?唉,再细看看,她竟意外的发现,这牢房与自己生前所呆过的牢房一般无二,难道自己被火刑仅仅是个梦?
她不禁抬手抚抚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更意外的发现,自己…自己的手竟然变小了,再低头细打量,发现自己的身量竟也象是缩小了很多,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纳闷着,张牢头就被大呼小叫的张妈和李婆硬扯了进来,
“张头,您看,这丫头是不是活过来了,真是活见鬼了。”
“就是就是,你看,她不好好的坐在那里吗?该不是闹鬼吧?”张妈和李婆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着坐在草塌上愣愣的发呆的沈碧君抢着说。
张牢头向来是不信鬼神的,所以张妈他们大呼小叫向自己报告闹鬼时,他是压根不信的,可是当看到明明死透了的人,此时正好端端的坐在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张牢头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腿软得都快撑不住自己了。
沈碧君望着张牢头,心里更加觉得奇怪,难道这牢头也和自己一起下了地狱不成。
“我…我说思齐姑娘,咱…咱们无冤无仇的,你…你可千万不要害我们啊,你是被太子妃拉去观刑吓死的,与我们可无关哪!”张牢头哆嗦着嘴,半天才把话说利索,人已冒了一身的冷汗,两眼直直的盯着她,脚已悄悄的向门口挪去。
思齐姑娘?沈碧君有些懵,她纳闷地望着张牢头他们,张牢头手里掌着灯,地上清晰的落着他们几人的影子。再低头看看自己,摸摸自己暖暖的脸颊,突然象是想到了什么,大叫着,“快,给我拿面镜子来!”
张妈慌忙从自己身上摸出一面随身带的小镜子,哆嗦着手将镜子扔给了她,沈碧君拿起来镜子,仔细一看,这镜中的人分明不是自己!竟是思齐!
她吓得把镜子一扔老远,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半天才整理了思绪,也就是说,自己的魂魄未散,竟附身在了思齐身上,那么思齐呢,刚才那牢头说,她是被拉去观刑吓死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的魂魄正好附在了思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