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怎么还坐下了?”
希舞正逞着口快,就见穆白气定神闲的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凳上,惊奇道,“快下雨了,你没看到吗?”
“哦,看到了,不是你说的吗?好好的淋淋雨,洗洗衣服哇。”
她急得跳脚,“我是开玩笑的好不好?你真傻啊,快起来,好歹找个地方避避雨,你总不能拉着我一起淋雨啊,我会淋坏的!!!”
“那可以不陪我淋,请便!”
“你!!!不可理喻!”她气得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正要伸手向他要银子住店,就见他突然站起身,象是发现了目标的狼,盯着正抱着孩子从远处急火火的走过来的一个妇人。
她也顺着视线瞧去,正是适才那个厨娘,奇怪了,他怎么总盯着人家不放,
“喂!”
“嘘!别说话!”
王婶再回来的时候,大夫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暖昔一个人坐在床边,天愈发的黑沉,明明未到傍晚,却有种黑夜来临的感觉,乌云放肆在空中盘旋翻腾,天要下雨了,屋里也暗沉沉的,只看得到她瘦弱的背影,看在眼里让人心疼。
“姑娘。”王婶仔细探看了下床上的沈放,仍然没有什么起色,看来希望不大了,气息也几乎听不到。
她劝道,“姑娘,节哀顺便吧,想开些,你也尽力了,有时候,人啊,得听天命啊。”
暖昔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对她的话仿若未闻,
王婶只道她是伤心过度,有些气迷,便有心开解她,“你看,孩子也一天未进食了,你多少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能不振作,要不,我去给孩子熬些粥来?”
暖昔这才有些许反应,她有些迟钝的转过头来,呆呆的望了望王婶怀里的孩子,
“王婶”她哑着嗓子突然说,“这个孩子,你替我找个好人家送养了吧。”
“啊?你这孩子,可是伤心糊涂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好好的要送给人家?再苦再难也得咬着牙把孩子养大啊,以后可别说这些混帐话了。”
她凄然的落下泪来,“我何尝不想养大他,可是他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倒不如找个好人家,兴许还得平平安安的长大。”
“快别胡说了,跟着自己的亲娘,吃糠咽菜也是香的,你啊,别多想,我给孩子做些粥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婶将孩子递到暖昔怀里,便抬脚要到灶间做粥,一出屋门,就见院落里站着一男一女,正是适才在客栈里向她打听暖昔的二人,正向屋里张望,便警惕的喝道,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穆白一见这王婶,便几步跟上前来,急切的问,“暖昔可在屋里?沈放人呢?”
王婶正要将他们赶出去,暖昔听到了声音,便从屋里抱着孩子出来,
“暖昔!”穆白迎上去,
暖昔先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腾的便又红了眼眶,喃喃道,“你来了。”
“是,我回来了。”
她咬着唇,抱着孩子的肩膀微微的打着战,心里的委屈、担心、忏悔、后怕全都一下涌了上来,她艰涩的抖着嘴唇,颤抖的重复道,“你终于来了。”
她突然疯了似的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胸口,疯狂的,发泄的、令人窒息的哭号起来,
“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他死了!他被我害死了!你怎么…怎么才来?我怎么办?我…救不了他!我让他死不瞑目…我害死了他!!!!”
沈放!穆白大惊失色,他,死了!怎么会?
暖昔在他怀里已崩溃哭得不可自已,他只得震惊的拥着她,进得屋来,这才发现床上静静躺着的沈放。
“沈放?!!!”他失声叫道,冲到床前,面前的沈放,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毫无生气,面如死灰,瘦得完全脱了形。他赶紧摸摸他的脉搏,几不可闻。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容易才从暖昔的哭泣叙述中听清楚零星的几个词,突袭、中毒。
“请过大夫了吗?”
“都请过啦,方圆多少里的大夫都请遍了,都没有用。”暖昔难过的低头,“都是我没用。”
“这怎么能怪你?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可怎么办呢?我看他是顶不了多久了。”穆白忧心忡忡的说道。
“哟,这个药瓶里是什么?”横竖与她无关,希舞闲来无事的拾起扔在地上的一个药瓶问道,
“哎呀,姑娘快放下,这是毒药,是鹤顶红!”王婶赶紧制止她,吓得她甩手就将瓶子扔在了地上。
穆白皱眉,质问暖昔,“你拿这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寻死?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哦!我算是明白了。”希舞优哉游哉的倒背着手总结道,“难不成,这个人因为你而受伤中了毒,而你呢,怕他死不透,又喂了他毒药,好让他死得彻底些?”
“你闭嘴!!!”穆白瞪着满嘴胡说、自以为是的希舞,头疼道。
“不…不是的,”暖昔百口莫辩道,“我只是想搏一搏。”
搏一搏?穆白看看床上的沈放,再看看药瓶,明白过来,“你是说以毒攻毒?”这也不失为个办法。
暖昔点点头,又摇摇头,泪便又止不住的落下来,哽咽道,“可是,怕是不顶用。”
穆白了解的点点头,“若是在京城里,只怕不是难事,可是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