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东西?”王六问,
没等暖昔回答,身后便冷冷的接了一句,
“你的脑袋!”
王六回身,但见赵二毛已来到了身后,正一脸怒容的瞪视着自己。身旁还站着得意洋洋的李亮,看来,状告得相当的成功啊。
王六不卑不亢的叫了一声赵爷,便不再言语,等着赵二毛发落,赵二毛正要说话,却一眼瞧见站在牢车帘旁的暖昔,不禁一愣。
赵二毛虽然年纪轻,但是托他那成天花天酒地的舅舅的福,他早早的便也沾了女色,也算不得毛头小子,要说暖昔,长得并不算倾国倾城,比起姐姐沈碧君来,却是不及三分,年纪尚小,身量未长开,青涩且清秀而已,可是眉宇间却有着一份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淡然和清雅,让人无法忽视。
赵二毛看看暖昔,再看看王六,
“我说王六,是哪个允许你和犯人交谈来着?你小子,存心找事是不是?”
王六赶紧解释道,“赵爷,咱的车不是不能走了吗?这位姑娘说她有办法修好。”
“哦?”赵二毛摸着没毛的下巴,饶有兴致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叫什么名字啊?”
“回军爷的话,奴婢暖昔。”
“暖昔?”赵二毛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越发觉得这姑娘不同与自己以往玩过的女人,听听这名字,哪象那些女人啊,取什么花儿凤儿的,那么俗气!瞧瞧人家这名字,一听就是个良家妇女的好名字,赵二毛的眼睛越发放肆的在暖昔身上游来游去。
王六不满的在身后重重一咳,赵二毛这才醒过神来,
“哦,对了,你说你有办法修好?”
暖昔轻轻点头,“是的。”
“什么办法,有用的话,爷好好赏你!”
暖昔被他无赖的言语恶心的够呛,要不是为了那些女人不至于在寒风中徒步行路,自己是断不会与这种市井无赖理会的。她硬着头皮答道,
“只需要各位兵士身上的皮带一用。将皮带在火上烤溶了,一层层的包在车辕上,外面再用木板固定住,仔细的捆上绳子,撑到下一个镇上应该不是难事了。”
赵二毛思量了下,觉得确实可行,见暖昔低下眉头不再多言,便更加调戏道,“行,就按你说的办!”说着,向上前几步凑到她的面前,嬉皮笑脸的加上一句,“别说是兵士的皮带,你要用我的也成啊!”
暖昔没有理会他,转身默默的坐回牢车中自己的角落里,赵二毛讨个没趣,有些讪然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倒是没再说什么。
等放下帘子,梦蝶才长出一口气,念着阿弥托佛挤了过来,推推靠在一边闭着眼睛休息的暖昔,
“哎,你好大的胆子啊,也不怕军头处置你?”
“那也总不能眼看着那些女人挨冻受罪啊。”暖昔淡然答道。
“也是,哎,你还真是聪明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啊?”梦蝶好奇的继续问。
暖昔没有再说话,只是紧闭着眼睛靠在车壁养神,她该怎么告诉梦蝶呢,这并不是她想出来的办法,而是吴浩哲在一次行军归来后闲谈时告诉自己的,那时候他们刚刚成亲,郎情妾意恩爱正浓,闲来无事时,吴浩哲便将行军时的故事当作趣事讲给自己听。断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真能用到这个办法。
梦蝶倒也识趣,知道暖昔不想多说,便没有继续追问。用了暖昔的方法,车子果然勉强能用了,没过一会儿,队伍便继续前行了。
暖昔不知道,便是从这一次开始,自己便被赵二毛惦记上了。
队伍又如常行进了两日后,便到了一个镇子,燕国越往西北,城镇便越发的稀少起来,所以,赵二毛下令在这个镇子上休整一下,修修牢车,顺便歇歇他被一路颠波颠散架的身子。
另外赵二毛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的心思。
他虽不是个勤勉的人,倒也不是个莽夫,他翻开所押囚犯的名单册,找了几遍也并没有找到暖昔这个名字,合上名册,心里倒越发的得意起来,很显然,这个丫头是额外塞进来的,至于什么原因,自己当然不可而知,有可能是有人用她替换掉了某个女犯,亦或是她是硬塞进来的?可是哪个正常人会混进发配边疆的队伍里找死呢?不管,总之,这个女人如今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在驿馆里刚安顿好,赵二毛便翘着二郎脚,懒懒的躺在铺上冲着跟前跟后哈巴狗样的李亮呶嘴:
“去,把那个叫暖昔的丫头带过来!”
李亮什么人啊,察颜观色的主儿,立马狗腿的应着点头哈腰的就奔着关押这些女囚的后厢房来了,
王六正安排着手下的兵士们轮班看守着这些女囚,眼见着李亮春色满脸的小跑着过来,他就自觉没什么好事,果然,李亮跑到眼前,指手划脚的吩咐要把暖昔带过去。王六立时就火了。
干押女囚的活计,王六也不是头一回,他自是明白赵二毛要带暖昔去他房里做什么!王六跟过的长官也不止一个,形形色色的都有,便大多也会顾些子脸面,就算是真的对女囚们有啥想法,也都遮遮掩掩的,没有象赵二毛如此明目张胆的。
王六立时心里来气,粗声粗气的回道,“不行!”
“哎,我说王六,你越发的成气侯了啊,连赵爷的命令也不听啦?”李亮当然没指望王六痛快放人,王六是这帮子兵士们的头,带着这队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白了,比起赵二毛,这底下的人更听王六的吩咐,他赵二毛官再高,也不过是个空降的头头,威信什么的,还远没有树立起来,大家面上听他的,不过是给他的这个官阶一个面子罢了。
可是这在李亮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甭管怎么说,赵二毛是皇帝钦定的押送官,更何况还有在朝中做官的舅舅撑腰,抱紧赵二毛的大腿总没有亏吃,所以,李亮越发的横起来,我还不信了,这天高皇帝远的,你们敢不听赵二毛的话?
李亮拉着架子要带人,王六咬紧牙关不放。周围的兵士们一个个围拢过来,大家早就对平日里不顾大家死活的赵二毛心生怨气,这会儿子更是一个个挽起了袖子,个个有要拿李亮开练的苗头。
李亮一看这苗头,撒腿就往前院跑,急火火的向赵二毛禀告去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暖昔早听到了声音,坐在自己的铺上,抚着破烂而发霉的被褥却不作声,梦蝶却急得要哭,
“暖昔,你看,我就说嘛,不让你出头,你偏出头,这下子让人给惦记上了吧,这可怎么办啊?”
她们这些女囚住的是最下等的大通铺,满屋子的妇人们一个个噤声而担忧的望着暖昔,本是同根生,虽不相识,大抵也不外是本家的,心里多少也是怜惜的,更有些姿色也颇为出众的心里更是升起隐隐庆幸,幸亏被看上的不是自己。所以满屋子的女人心思复杂,一个个默不作声。
梦蝶见暖昔不言语,急得团团转,伸手推她,“你倒是说句话啊。”
暖昔这才仿佛醒过来一样,轻轻扯扯嘴角,淡淡的说了一句,“能怎么办?大不了就是个死嘛。”她都是在鬼门关转了一遭的人了,难道还怕死不成?她将临行前张妈好心塞进自己手里的一柄小小的防身的匕首紧紧的掩在袖中,目光淡然。
令大家意外的是,李亮这一去,直到夜深了也没有回来,想是那赵二毛转了心性,又或是到底有所忌惮?总之,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晨,队伍便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