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见刘肇眸光幽深望向自己,正急忖着该如何应付方不致惹怒天颜,却猛听得一阵犬吠声由远及近传来,抬头惊见一只半人高的烈犬,通体淡金色,长得亦熊亦狮,正向众人冲将过来。
“啊——”一声尖利的惨嚎打破了窒静的气氛,先时温婉端庄的苏贵人一见犬至,竟如见鬼般发疯地蹿躲奔逃起来,一个不慎踩在自己拖曳的裙摆上摔扑在地。这一跤跌得甚重,连她左脚上的绣鞋也甩飞出去。
那只金犬看上去体态笨重,动作却极为灵活。瞧见苏贵人鞋子飞脱,前腿轻抬后腿猛蹬,瞬间腾空起身直跃而去,大张其口露出锋利的尖牙和紫黑色的舌头,又准又稳地将绣鞋衔入口中弓身落地。
“丑丑——快别胡闹——”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琅邪王刘宇手提袍裾正向这边跑来。不知是否夕光晃花了眼,韩嫣隐约见他向金犬极快地比了个手势。那金犬本已落地停下动作,这时忽然斜刺里奔将而去。
“哎呀,本宫的鞋子——快回来——你这畜牲——”苏贵人气得面色涨红,仅以白绢锦袜包裹的玉足跺了两跺,向着金犬恨恨地叫骂着。
“臣琅邪王刘宇见过万岁、皇后娘娘。”刘宇虽躬身向众人施礼,手上却攥了袖头不停擦拭鬓边额头的汗迹,毫无臣下面君该有的恭谨之色。
“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和帝望见身旁苏怡宁的狼狈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颇显无奈地向着琅邪王斥道:“你也是姬妾成群的人了,怎么总没个正经?进宫来带上它做什么?”
“皇兄有所不知,”琅邪王直起身状极得意,“丑丑近日新添了本事,可以跃接投掷于空中之物,喏——”他向着苏贵人扬了扬下颌,龇牙笑道:“方才娘娘踢飞鞋子引逗它,它不是一接就中了!”
“什么踢鞋子逗它?本宫分明被它所惊吓!”苏怡宁委屈地撅起嘴,扯住刘肇袖子撒娇道:“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和帝强忍笑意轻拍她手,“好啦好啦,别气啦!朕叫琅邪王帮宁儿寻回绣鞋便是。”
那只名叫丑丑的金毛犬仿佛有意同众人嬉闹,奔出一段距离便蹲身停下回首张望,见他们走得近了便再向前奔去。刘肇刘宇君臣把臂走在最前面,一路有说有笑;邓后与左文萱分随二人侧后方;冯贵人扯住周贵人刻意走得慢些,假作陪伴韩嫣同行,却不时回眸向远远落在后面的苏怡宁撇眼望去,难掩面上幸灾乐祸的神色,倒是周贵人在一旁悄声提点她,莫要太过张扬以免徒惹是非。
苏贵人虽有宫女搀扶,可踩着高低脚一瘸一拐的,实在跟不上众人脚步,万岁不发话她又不敢随意离开,怒忿焦急下娇喘吁吁香汗淋漓,模样狼狈至极,早不复当日宫宴上抚琴时的优雅之态。待一行人终于追至金犬近前时,已转过两条甬道御湖在望。
韩嫣停住脚步放眼观去,湖边碧青修长的水草,出落得婀娜多姿仪态万千,在微风吹拂下尽情招展着袅娜身姿,向四处无尽伸展收放自如,那份柔美悠远流长。天边绚烂的晚霞光晕洒落湖面,随波荡漾闪烁,连绵成片的碧绿莲叶上,或白或粉的菡萏花开得正盛,如同一张张笑意盈然灿若桃李的美人俊面,令得湖面生气流淌。
忽然,一个熟悉的淡粉色身影映入韩嫣眼帘。跪在湖边景石旁的,可不正是叶美人么?和帝驾临长秋宫时,她便被罚跪于此,算来已有多半个时辰,怎地还在这里未回宫歇息?
刘肇等人此时也已瞧见叶氏,只见她直身而跪神情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湖面,身外动静丝毫转移不了她的视线。似乎这天地之间,她在乎的惟有闲云野鹤的情致,和将身心放逐于青天碧水间的乐趣。望见她的那一瞬,韩嫣心中怦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温暖,一种仿佛早已刻画心底多年的柔煦情怀。
“芸儿,你怎么跪在这里?”和帝阔步迈至近前,只一扬手便将纤弱的叶氏擎扶起来。韩嫣听得一怔,忽地反应过来,刘肇这是在唤叶娘娘。真想不到自己竟与她这般投缘,不仅脾性相和爱好雷同,便是闺名也用的同一字。
此时苏贵人也已在宫女扶持下赶至湖畔,见和帝正牵着叶氏素手关切相询,不由得心下惴惴起来,生怕圣上怪责自己乱施刑罚。情急下也顾不得有失形象,甩开宫女踢掉右脚上的鞋子,只着白色绢袜疾步奔向刘肇:“皇上——”才奔出几步,那只金犬却叼着绣鞋横向里蹿至面前,骇得她猛地停下脚步。
“丑丑,莫要闹了,快把鞋子还给娘娘!”琅邪王嬉皮笑脸地晃过来,一面向爱犬发号施令,一面用手比划着驯犬动作。这一次韩嫣与之相去不远,端地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上动作,分明是叫丑丑将鞋丢入湖中。
果不其然,金犬受了他指令,侧头猛地一甩,那只精美的绣鞋便划着好看的弧度,噗地飞落湖中去了。三位贵人见状,皆隐忍不住笑出声来,惟有邓后自恃身份强压笑意,却也假做拭汗别过脸去,只怕被人瞧见她憋红的面庞失了体面。
“苏姐姐——”左文萱咯咯笑着,蝶儿一般翩然而至,“姐姐妙手抚琴无人能及,可若论起捉鞋子的本事,似乎还差着那么一点儿呢!”
她一扬手止住正欲开口反驳的苏贵人,飞快地继续挖苦道:“姐姐踢飞鞋子时,丑丑只一下便接入口中,可它将这鞋子丢出去,姐姐却连边儿也未能沾得一下,咯咯咯咯……”说罢掩唇媚声轻笑,全然不理会苏怡宁愤恨的目光与怨怼的神情,大摇大摆地径向湖边赏莲去了。
邓后在不远处偷觑着二人动静,唇角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阴冷笑意。
PS:回沈后首日更新。
上海确是个美丽的城市,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无论艳阳高照还是暴雨袭来,都有各自不同的令人心动处。只是,我终究不能长留这里,终究要回到我生活的城市去。
远离了燥热的天气和刺耳的知了呱噪声,心情也平静下来,认真地继续起韩嫣的故事来。
亲们,如果你们曾喜欢过韩嫣,如果你们还喜欢韩嫣,欢迎继续读安的文。相信安,会有惊喜在不远处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