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是傍晚了,杨家村里各家各户都陆续熄了灯火,而杨林一家却是灯火通明。杨林一瘸一拐地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踱步,脸上的神色甚是焦急和不安。
一名妇人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手中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很是享受。看杨林在她面前不断晃来晃去,妇人不耐烦地开口:“快别走了,晃得我眼晕,那死丫头平时赶都赶不走,饿了就会自己回来的。大晚上的也不着家,按我说就该给她关在外面睡一宿。”
杨林瞪着那妇人,眼里的厌恶显而易见:“二丫可是我的亲侄女,好歹叫你一声婶娘,你怎能如此刻薄。不行,我要出去找她。”杨林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翠见杨林要走,自是不让的,那丫头平日里就白吃白喝的,走丢了最好,可不能再给找回来。
再说王翠本就是个泼辣性子,当时就拽住了杨林:“你可不能去,看着天都要黑了,那丫头要是在村里早就自个儿回来了,定是贪玩跑去小树林了。你的脚又是跛的,在那林子里出了什么事,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啊。按我说,这都五月天了,也冻不着她,等天亮了再去找,也给她个教训。”
“不行,她一个女娃在外面过夜太危险了,你别拽着我。”
王翠见杨林不听劝,直接坐在了地上,撒泼道:“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去了,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你看着办吧。”
杨林犹豫了,当初他把二丫带回来的时候王翠就带着儿子去娘家住了三年,直到村长出面才给请了回来。杨林到底还是拗不过王翠,只能焦躁不安地在家中等着。
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在小树林里的二丫和大黄。天已经黑下来了,二丫把大黄栓在树边上,自己坐在树下双手交叉搓着胳膊,虽然已经五月天了可晚上的风还寒凉。虽说不会伤风,但足以让她哆嗦两下了。
她在林子里起码待了三个时辰了,本来想着来林子里抓只兔子回去给二叔尝尝,也好堵了二婶的嘴。别逮到机会就说她是吃白饭的。
谁知道不仅兔子没逮着,还让这林子给迷了。要知道,平时她闭着眼睛都能在林子里绕上一圈。这会儿却是怎么也回不去,明明村子就离林子不远,虽然大多数灯火都灭了下去,但二叔家还是亮着的。
而且一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二丫就开始沿路作记号。可结果却让她心里打鼓,不论她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如果她还生活在现代,她也许会觉得这没什么,凡事都有科学的解释,怪力乱神都是自己吓自己。但现在她是正经的魂穿人士啊!重生异界,借尸还魂,都能发生。‘鬼打墙’三个字直接出现在她脑子里吓得她一哆嗦。
“汪!汪!”大黄突然叫起来,吓得二丫差点跳起来。顺着大黄狂吠的地方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再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二丫又是一哆嗦,以前也听老人说过,狗的眼睛是很净的,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二丫不敢往下想,只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面对未知的事物,一动不如一静。想当初自己还是唯物主义者,早知道随便信个宗教,弄些佛器圣物什么护身。
正后悔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她是没有,可这身体的原主人有啊。二丫从衣领里掏出一个红玉雕成的古佛。听二叔讲,这是她出生时一个和尚硬要送给她的,说是与她有缘,来日还会再见。也许能顶点用。
二丫抓紧手中的玉佛,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佛祖显灵,一股暖意从手心传至周身,抚平她内心的不安。
手握玉佛后,二丫平静了很多,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论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走出林子才是第一位,不知为何她直觉只要平安回到村子里,就一定没事。
大黄还在狂吠,一边叫一边用腿刨地,蹦跳。想要挣脱栓绳,动物对危险的察觉力一向比人强。在村子里她从来没给大黄带过栓绳,大黄是她从小养到大的狗,因为进林子里怕它乱走踩到猎户布的陷阱才栓上的。如今看它挣扎得这么厉害,二丫有些心疼。
上前安抚几下大黄,解开了栓在树干上的绳索。绳子刚解开,大黄就疯跑了起来,还好二丫有准备,否则一定摔一个大跟头。不过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二丫只能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用力扯住大黄。
这种情况下动物的求生本能是人类比不过的,二丫决定赌一把,但愿大黄能带她离开这里。果然大黄带的路绕过了之前她作下的记号,眼看就要回到村子了,虽然累得气喘不以,二丫还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大黄突然停下了,向前方发出警告的低鸣声。
二丫定神看去,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道古怪的旋风把落叶吹得打转。二丫吞了吞口水,她几乎要确定自己遇上鬼了。她还不知要做何反映。大黄已经率先带着她往回跑了。
虽然被带得一个踉跄,但她还是很快跟上大黄的节奏。她能感觉到后面那道阴风还跟着她,没跑两步,她就觉得背后发凉,她身边的树木幻化出无数双干枯扭曲的手拼命地要抓住她。她被吓得面色苍白,躲避逃跑都是靠本能行事,奈何林子越来越茂密,她很快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包围圈,无数双干枯扭曲的鬼爪向她伸来,撕扯她的头发,划破她的血肉。大黄朝周围疯狂地吠叫着,意图保护自己的主人,但却毫无用处。
二丫几乎绝望,直到鬼爪想挖掉她的心脏时,胸口的玉佛发出红光,欺身近前的鬼爪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全部变成灰烬。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穿破二丫的耳膜。
她不敢耽搁,称鬼爪还在忌惮玉佛的时候,转身就跑。夜间在林子里跑绝对不轻松,不说没有出路的迷茫,单是恶劣的环境足够她受的了。鞋子已经被树枝勾掉了,双脚都磨出血了,身上也被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惊恐和疼痛几乎摧毁她的意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意识有些模糊了,软倒在地上,她恍惚间看到天上一个白影飘过,当下做了最后一个清醒的判断:树林+白衣=女鬼。
于是,二丫在昏迷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单手指天,用力叫道:“大黄,咬他。”然后彻底没了意识。
玄虚子正御剑飞行,忽听二丫这一声喊,脚下不稳,差点翻身下剑。
“师父,你没事吧?”一身黑衣的风清子关怀道。他修炼没多久,还不到耳聪目明的境界,并没有听到二丫的话。
玄虚子清咳了两声,“下面有人受伤,怕是中了女鬼的阴毒,你先去困住那女鬼,为师救了她就来。”
风清子看下面却有一人浑身染血,当即应了一声就前去追那女鬼。
玄虚子稳稳落地,正蹲下查看二丫的伤势,突然从旁窜出一条大黄狗。对着他的臀部狠狠下了一黑口。
“啊~”玄虚子叫得很是凄厉,竟然让二丫清醒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细缝,只见一个白影上蹿下跳,大黄邀功似地对她摇尾巴。二丫唯一的想法就是终于咬到那女鬼了,当即夸了大黄一句:“咬得好!”然后继续昏迷。
玄虚子听了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这都什么世道啊,救人还要被狗咬。
但到底还是气呼呼地给二丫服下血清丹控制阴毒,再看看还对着自己露牙齿的大黄狗,玄虚子迅速御剑去找徒弟收妖了。一会儿还是让徒弟来处理这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