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娜一去,许久没有回来。
我也没有再遭乐儿的毒手,杨妃派了个人过来吩咐下一句:“曹野娜姬,且让她医治自己女儿。”就把乐儿喊回去了。
不过我与乐儿的仇,在我啐她一脸口水之时就已结下。乐儿端着热气腾腾的新药,狠狠瞪我一眼,骂道:“贱人,我们走着瞧!”
我顺手捞起桌子边一个破旧的花瓶就往乐儿和那两个大汉的方向砸去,“恶婆!一辈子嫁不出去!”
乐儿也怒,抄起端着的那碗汤药就朝我泼来,我正要躲,阿绯那个不要命的丫头与我相对扑来,“虫娘当心!”两人结实地撞了个满怀,最后那炙热的汤水就大部分泼在了阿绯的后背上,她在我耳边的小嘴里痛苦呻吟。
“……”亲,谁要你舍身取义,本姑娘从小以毛猴为昵称的好么,那么点药还是躲得过去的。
“走!”乐儿趾高气扬的喊了一声,浩浩荡荡离开三清殿。
“你傻啊!”我忍不住还是骂了一句阿绯。
阿绯银牙紧咬,不吭声。我无奈,扶着她到里屋去,先把沾着她皮肤的破衣服脱下来,露出红艳艳的小肚兜,还有心情调侃一句:“小样儿,身材不错。”阿绯的脸色难看,把我一推,自己想要去拿药箱。我赶紧拦住她,“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啊。”匆匆去找药箱,打开一看,里面的药真的是……寒酸。
“虫娘,你怎么还有心情玩笑?”阿绯趴在床上,郁郁道。
我一愣,“怎么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阿雅娜么?”她扭头,目光凌冽。
我又是一愣,“她不是成功搞定了杨妃?”
“你觉得她是如何说服杨妃的?”
“我不知道,等她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说不定我娘还藏着杀手锏不让我们知道呢。
比起担心阿雅娜,我更担心眼前的阿绯。阿雅娜一个过气的舞姬,杨妃这种地位的娘娘能看得上她什么?而药箱里本来就少的可怜的药,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一种可以治疗烫伤的,忽然想起来:“阿绯……我发现药之前都被我用光了。”我一巴掌玩灭了蜡烛火,现在还被纱布松松包扎着,当下一旦想起,方觉隐隐作痛。
阿绯扭头竭力看自己的后背,就一碗药也没有怎么厉害,“我皮糙肉厚的,无所谓啦,你若好心就帮我打点凉水来,我敷一敷就好。”只是红了肩甲上的一片,我想来也应该不会留疤,就诶了一声出去找冷水。
本姑娘初来乍到就开始装疯卖傻,这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凉水,又灵光一现想到家里的老妈买的苗族烫伤灵,一喷一个好还不留疤,万幸我记性不错,当时好奇那烫伤灵的成分瞥了一眼主要原料,大致记得清楚,就打算先打完凉水再去找太医要点药自己磨了给阿绯敷上。
三清殿中有一口井,我揣着铜盆站在边上往里张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左右又找不到打水的木桶,十分奇怪。正好有个起夜的小道姑经过,我就在月光下抱着铜盆问她:“喂,你知道打水的桶在那儿么?”
那小道姑揉揉眼睛貌似在看清我是谁,大约看清了我是谁,就见她脸色刷地惨白,连连后退最后被台阶绊倒,惊叫一声,滚爬着逃跑了。估计今晚她尿尿也不敢尿,可不要憋得难受死?
我叹了口气,倒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疯女,而且得罪了杨妃,谁敢搭理我?其实我后来才知道,那口井里根本就没有水,而是那些没有家可归的宫女太监死去后,火化的骨灰全部散在这口井里面,叫做哭井。因为此地是三清殿啊!在天君脚底下得以超度亡魂,去向往生,阿弥陀佛。哦不,急急如律令!那小道姑没有被我的举动吓到直接尿裤子,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很强。
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人并不是阿绯,那天晚上我急着给阿绯找凉水,无头苍蝇乱飞在三清殿之中,三清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怪我偏居一隅,还没来得及了解真相。“水,水,水!”左顾右盼中突然撞到了个人,那人的胸比我硬,直接将我撞飞了出去,“诶哟!”还好脸盆里没水,否则我就是前功尽弃。
抬头看去,清冷月光下站着个男子,是我穿越这几天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正常的男子。
他也穿了身道袍,身子骨偏瘦,颧骨高,丹凤眼,很清俊,有那么点道骨仙风的赶脚。年纪看上去至多比我大三四岁,其实也是个没有成年的小屁孩,不禁想起从前看修仙小说里的男主。不过这世道人都早熟,是不是童子鸡我就不敢保证。但抛开这些恶俗的不提,在此时此刻此地此情此景之下,见到他便横生出一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错觉。哪里来的老乡?因为他也穿着道袍嘛!
“你……”我就是色心起,强力压下心头要调戏的冲动,好奇打量他。原来三清殿里不光有道姑,还有道士,前两天怎么没看见?还是个漂亮的小道士,按照我成形了的常识,这可是皇帝的后院,一般不留带根的男人,莫非……“是太监?”
那人眼角明显抽了抽,并未答话。
“不是?”我看他不痛快的表情是否认了,“那是……皇上的男宠?”
“……”那人眼角抽搐地更厉害。
好吧,我不乱猜了。“你是谁?”
他还是不鸟我,眼底清寒一片。我顿时就失去了兴趣。在大学里也是这样,调戏帅哥是门技术活,而且看帅哥没节操没下限无所谓,真的去调戏还是要讲尊严,人家软硬不吃嫌弃你,你也不必热脸贴他冷屁股。中国什么都缺,就不缺人,还怕不能在千万人之中找到几个能看也给摸的?!这是本人一直信奉的原则!
但是,今天情势所逼,不得不开口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哪里能打到凉水?”
神仙男终于肯正眼瞥我,就冷冷的一秒钟,被他目光扫射地头顶心一阵寒意。
“向前直走第二道回廊右拐进去,有水槽。”他如玉的手指往我的正后方一指,整个走廊里都蓬荜生辉。
神仙啊神仙,气场就是与凡人不同。他说完,转走往来时的方向而去,分明是不想与我同路。我看着这人潇洒飘逸的背影,还是很客气的道了声谢谢,随后提着家里的小铜盆,火急火燎打水去。
阿绯,路盲的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