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星光的时候,有一个人在酒吧舞台的地方弹着电子琴,自己对着麦克风,调音。唱着她听不懂的英文歌。
Evenwhenthethunderandstormbegins
I’llbestandingstonglikeatreeinthewind
Nothingisgonnamovethismountainorchangemydirection
I’mfallingofftheskyandI’mallalone
……
声音沙哑中有着缠绵,是很特殊的音质。
长得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左耳上有三颗星星形状的黑色耳钉,他穿着破洞的牛仔裤,无袖的黑色背心,露出肩膀上一个十字架的刺青。他融在周遭的乐器里,似笑非笑的神情十分阴冷。
“啪啪啪……好棒!”是莫小茜不由自主发出的鼓掌声。
清脆有力的声音传到了台上的耳朵里,他停下自己华丽舞蹈中的手指,冷冷地看向莫小茜这边。
可笑,一个员工也敢打断我练习。他抬起冷冷地眸子:“不需要你为我鼓掌。”
“可是,你唱得真的很好,白天还来这里试场练习,很刻苦。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呢?”
“跟你没关系。”
“……”莫小茜只能无语凝噎。
之后,男人把手插在口袋里离开了,他长长的发丝盖过了头发,挑染着红色的发丝在空中留下好看的弧度。整个人一股冷眼的气质,桀骜不驯中倾吐着叛逆。
她耸耸肩,问收银处的服务生:“这个人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新来的驻唱,冷冷地,谁也不理。你别去招惹他,听说是曾经在**上混过的人,以前是不良少年,少和那种人来往。”女服务生说话的语气像是中年妇女在对自己的宝贝孩子说,别和坏同学来往,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
莫小茜再看向门外的时候,男人的背影早就找不到了。
冷淡的人,总是能引起自己的兴趣。
她想,这样的孩子,要么就是天生性格冷漠,要么就是背负着沉重的故事不愿诉说。
她想,这个孩子是后者,她自己曾经也是这幅淡漠模样。这是一张不知道何时戴上去保护自己的面具,何时脱下,不由自己决定,但总会遇到一个人,会愿意帮你摘下面具,还你原本容貌。
摇摇头,不多想,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别人的世界,自己又如何能懂。
中午,阿和回家给星星准备午饭。
却发现,找遍了每一个房间,都找不到星星的人。
焦急的男人在没有别人的狭小空间里面喊:“星星快出来,不要和爸爸玩捉迷藏。这一点也不好玩!”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一屋子的安静。
这时候,安静多可怕,多可怕。
没有像平时玩躲猫猫一样,星星并没有突然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跳出来说:“爸爸,我在这儿呢!你真笨,哈哈,又没找到我。”
无助的阿和只好自己在租住地的地方,去一家一家店铺、邻居处询问星星的影踪。
“没见到啊……”
许多许多人这样回答。
在南边的一家小卖部里,老板告诉他,星星下午曾经来过这里,带着一个魁梧的青年男人,男人带着黑色墨镜和黑色帽子,往南边大门出去了。
今天下午的场景重现。
“叔叔,吃完冰淇淋,你会陪我去找妈妈呀?”星星乐呵呵的,爸爸说会去找妈妈,果然没错,这么快就兑现了。
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咧开一口黄牙:“是啊,我是你爸妈的好朋友,妈妈就在那边等你,跟我来。”
接下来就是怪叔叔带着小星星逐渐消失在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里。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阿和心急如焚,往南边的方向去找。
“星星,你在哪儿,这句话传遍了大街小巷。然而,只有打开窗看热闹的人,没有人,告诉他,星星在哪里。
他在大街上喊着,嘶哑的声音传得很远。
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听到爸爸喊声的星星眼睛被蒙着,嘴巴被橡胶胶带封住。他很想大声回应爸爸的呼唤,就算是稚嫩的声音传不到爸爸那里,可总比他现在好,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颓唐的阿和在深夜回到家,果然莫小茜不在家里。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再麻烦她,但是他没有别的路走了。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淡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星光寻找莫小茜,虽然她不一定能够帮到自己什么。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星光,今天的酒吧没有往常那么嘈杂,许多人在认真听着新来驻唱自编自唱的曲目。
“阿熙!我有事找你,星星不见了。”
他知道今天是阿熙的加班日,她一定在。
拜托你,一定要在啊……
李微在第二天白天主动找阿和,可是打过去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她开始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小茜不想见我?所以,才一直躲着我。不知道她和尤其磊怎么样了?”
她一个人这样想着:也许,我不该来打扰她,她想见我们的话,会回到南京来找我们的。
我想,我该回去了。在这个高温天气纵横天下的时段,这里过强的紫外线会晒伤自己的皮肤。
这一边,折腾了一晚上的三个人却一无所获。
他们在租住地的南边转悠,一大早的,街上人还很少,连个能够问信的人的没有。
“我们还是报警吧。”
说这话的,是尤其磊,昨天一晚上没有好好睡,陪小茜一起听阿和讲他和前妻的故事、星星小时候的搞笑糗事、最近的回老家打算……好多好多,他从来没有对莫小茜说过这么多,这一夜,这个身为爸爸的男人的脆弱展露无遗。
“好,我没有手机。你们谁打电话?”莫小茜说着,觉得报警时当下最正确的决定,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了,不足以寻找到莫名失踪的星星。
阿和赶紧掏出手机,还没有开始按下“1”的时候,三人身后传来男人的恐吓声:“想让孩子活着回去的话,乖乖放下手中的手机。”
他们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转身,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墨镜和黑色帽子的魁梧男人。
“是你带走了星星?”阿和愤怒着。
“就是我,你想怎么样。我绑架了你们的孩子,我劝你们别报警,报警那孩子就没命了,哈哈哈。”
魁梧男人的得意样子实在是很欠抽,尤其磊握紧拳头,多年没有实践过的暴力行为终于重见天日,他摩拳擦掌,几下就把魁梧男人撂倒。
把他踩在脚下,大声喝问:“说,孩子在哪儿。”
“我……不……告诉你。”
男人被踩住,狼狈得爬不起身,他咬住牙关不透露藏着星星的地点。他气狠狠地说:“我记住你了,你现在怎么对我的,我会加倍偿还在那个孩子身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迫于威胁,尤其磊不想伤害星星,他只好挪开脚,“你绑架星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男人在地上冷笑,爬起来,“我只是劝你们别报警,我们手上有人质,如果你们敢报警,就等着给孩子买好棺材。”
这股阴冷的笑容让莫小茜想到了酒吧新来的驻唱,他们笑得好像。
最终,无奈地,把这个魁梧的男人放走了。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不是一个人的单独犯案,很明显是团伙作案,而且从黑色帽子男人的嚣张程度推断,这个团伙应该是很强的恶势力。
“哎,你干嘛。求求你,千万别报警,报警我的星星就有危险了。”阿和看到尤其磊拿出手机,赶忙阻止,他想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救星星,自己并不是懦弱的人,只是不敢拿星星的生命来当赌注,星星是他最重要的人。
尤其磊还是有执意要报警的趋势,他犹豫着,在等莫小茜开金口。
看着尤其磊,莫小茜也在犹豫:“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当时孩子只有几个月,他只在我身边停留了几个月,就离开我了。那时候,我痛得像是被人割掉了自己最宝贵的一块肉。星星和我相处了五年,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疼爱,星星更是阿和唯一的依靠。现在磊磊来接我了,我不能再和阿和生活在一起,我一定要尽自己的力把星星救出来。”莫小茜目光笃定,她不希望冒险,警察的出现说不定会让星星置于更危险地境地,她看着尤其磊,“现在,先不要报警。”
“那,好吧。”男人的回答有点勉强,显然他不赞成女人的决定,但他还是听从了。是的,星星不是他的孩子,他对那孩子固然感情没有眼前的两个人深厚,他更不希望自己深爱的女人做一些危险到家的事。但是,他不能自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和还是着急,不报警的后果就是自己什么也做不成。
无处下手,一团乱麻。
莫小茜想了又想:“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里肯定有人在监视着我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我现在回星光,磊磊你回宾馆,阿和你回家,先请假吧,等找到星星再考虑工作的事情,你离这个地方最近,密切关注这个南方方位。”
在三人散去之前,莫小茜在小声地对着两个男人说:“我猜星星就在附近,今天的黑帽子男人这么及时救发现我们并且阻止我们报警了。我们先各自回去,等到傍晚散步的时候,也就是人最多的时候,我们再出来观察这附近。”
“好。”阿和往租住处走去。
今天,就算莫小茜不叫他请假,他也会自己请的。
星星丢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好好上班?
这时候,在黑暗的小房间里面,魁梧的黑色眼睛男子,脱去了黑色的帽子,露出秃秃的光头。
他对着身边另外一个人说:“老大,如果他们报警怎么办。”
那人露出森森的白牙:“一旦发现报警,把这个小毛孩杀了。烧掉这里,我们逃到下个城市去。”
在分道扬镳的路上。
“你怎么那么冷静?”尤其磊抱住莫小茜,却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怎么了?”
蜷缩在尤其磊的怀抱里,莫小茜感受到了安定:“其实,我在害怕,我不希望被阿和看出来。他那么无助的样子,一定需要我们的冷静的勇敢。”
“你说的没错,我们,今天傍晚,再在这里碰头。我会找人帮忙的,小茜,你不要怕,有我呢。”
“恩。”
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别,往各自不一样的方向走去。
莫小茜回到星光,酒吧的开业时间都不早,她一直坚持着上白班,为了增加工资,她会经常争取加班到九点的机会。
那个新来的驻唱好像不在排练晚上的曲目,他伤感地,对着麦克风,清唱。
小小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
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聪明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
在风中寻找
从清晨到日暮
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
走上回家的路
……
是一首极其感人的歌:《亲爱的小孩》。
莫小茜又沉醉在新来驻唱的歌声中,她记得上次的教训,可是自己的身体还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情不自禁鼓起掌。
“唱得真的好棒!”她为他喝彩,只想表达自己的真实的想法。
闷骚型的驻唱却死活只说了一句:“真多嘴。”
在调酒的时候,莫小茜自己调了一杯自己最拿手的薄荷茉莉普,她给冷冰冰的驻唱送去,说:“喝点水润润嗓子,别把一副好嗓子给累坏了。”
“你那么殷勤,有求于我?”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这回却接受了莫小茜的好意,薄荷茉莉普独有的清甜在唇齿间,冷冷地驻唱很想说一句好喝,但是赞赏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恩,有事找你帮忙,急事。”莫小茜勾动嘴角,这是从尤其磊那儿盗版过来的坏坏笑容,“我想,你绝对能够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