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一。
永和堂，依旧是热闹一片。四娘穿着粉色的新棉袄，和大家坐在一起。
青姨娘并没有来，锦和坐在四娘上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七娘紧紧的握着四娘的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抬起头，四娘看见上面一片喜乐，大家有说有笑。是啊，今天是大年初一，是新年伊始。四娘苦涩的笑笑，脸上挂着微笑，扯了扯七娘的脸蛋。
“毕竟是新年，小七，开心点，等下人散了，咱们就去小九那里。”
七娘点点头，嘴角弯弯，却是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四姐姐，我知道的。”
湖阳郡主依旧是最后一个走了进来，大家行了国礼，湖阳郡主招呼大家坐下。“姐姐穿着这命服，比起平日里，倒是明亮了几分。”
秦氏脸上带着微笑，“哪比得上妹妹，本就是皇亲贵胄。”
湖阳郡主的脸微微有些僵。皇亲贵胄又如何？还不是被别人抢了正妻之位？秦爱英，你还真是不识趣，大年初一也要揭我伤疤。“姐姐说笑了，什么皇亲贵胄，说白了，还不是一个空头罢了，若真要知道我是堂堂一国郡主，哪还轮到今日里，坐在下手给别人当平妻呢？”
秦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元娘握紧了秦氏，脸上带着微笑。“二娘说的哪里话，我娘乃是父亲三媒九聘聘进侯府当夫人的，倒是二娘，我听说，二娘可是要死要活一定要嫁给父亲呢！”
“元娘，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接嘴的份儿。再者，你一个外人，说什么呢，你懂什么？”湖阳郡主看着元娘，脸上密布戾气，看的元娘全身发冷。男人，就是女人的天，这么多年，侯爷尽管千般万般宠湖阳，却始终没有给湖阳请诰命，湖阳千般问，万般问，侯爷都是含糊其辞。简单地说，后也就是觉得，诰命正妻有就行了。这是湖阳的伤疤，也是湖阳不愿提及的，今日里元娘间接的提到，可以说是狠狠地打击到了湖阳郡主的高傲。
更鼓声响了。秦氏站起来。“妹妹，该进宫了。”一行人站起来，秦氏扶着晨曦，“就按先前说定的办吧，大家就别送了，这天怪冷的，都在屋子里好好呆着，等我们回来。”
“是。”众口一声应了，四娘牵着七娘，站在那里，看着湖阳郡主，秦氏，二娘，三娘，以及五娘离开了永和堂。
“我们也走吧。”四娘牵着七娘，带着知冷朝雪院走去。雪院不比四娘的碧影楼，四娘喜静，九娘好动。院子里装点得漂漂亮亮，为了迎接新年，更是在院子里扎了不少红花。青姨娘跪在那里，看到四娘进来，一把抱住了四娘的双脚。
“四小姐，我的九娘啊，我的九娘就被那个恶人害死了啊，求求您，求求您，给奴婢的九娘做个主啊。九娘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她前日里还和奴婢说了，等以后长大了，定要好好的孝顺奴婢，要奴婢和她过上好日子。”
四娘扶起青姨娘。“姨娘，善恶到头终有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安葬了九妹妹，至于其他事情，等九妹妹安葬了再说，可好？”
青姨娘点点头。“四小姐，您是个好的，对奴婢们也好，更是时常贴补我们娘三个，奴婢也不想麻烦您，可是除了您，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还可以麻烦哪个。夫人是个没主见的，现在一心和元娘学御下之道，就只有您，始终是个宽厚的，奴婢......奴婢......奴婢......”锦和及时接住了往下倒的青姨娘。四娘帮忙扶着青姨娘在九娘卧室躺了，知冷打了热水进来服侍着。七娘坐在九娘的躯体旁边，陪着九娘说着话儿。
四娘靠着七娘坐着，看着谁的安详的九娘，眼泪就这么留了下来。九娘身上的血已经被擦掉了，也换上了新衣服，衣服上的花样子很新颖，是九娘缠着自己为她画的。四娘闭上眼，任眼泪划过脸颊，嘴角，带给自己一点微微的咸味，心脏似乎被什么堵着了，让四娘呼吸困难。
她多希望，躺在那里的，连副棺材都没有的女孩子，只是调皮，睡着了，等醒来，她还是会带着小丫鬟，在院子里荡秋千，欢笑声可以传到她的碧影楼。
她多希望，一个小身影带着丫鬟，跳上她的床，把她从被窝里揪起来，让自己教他写信寄给她的好朋友。
她多希望，小丫头红着小眼睛走到她面前，和她说着自己的不开心，说着自己的委屈。
她多希望......
她希望的，都远去了。四娘握着九娘的小手。冰冷冰冷的没有一点温暖，寒透了四娘的全身。
“四姐姐，九娘真的，不想死呢？”
“九妹妹，四姐姐永远都会记得的，我家九娘那么可爱，一定会认识许多新朋友的。”
七娘终于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锦和摸过九娘素白的小脸，“她还和我说，等我回学院的时候，就把她做的新书袋给我，她还说，她绣的很认真，花样子是问四妹妹要的，很漂亮。”
“别说了，大哥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七娘伏在四娘身上。“九妹妹还活着对不对，四姐姐，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是啊，他只是睡着了。”锦和抬起头，看着四娘，跪了下去。“四妹妹，求你，帮衬帮衬我的姨娘。”
男人膝下有黄金，双膝跪下，锦和重重的给四娘磕了一个头。抱起九娘，几个纵跃间，便离开了雪院。
四娘牵着七娘追出去，便只见一抹玄色的身影经过转角，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视线。
“让那孩子带着九娘去吧。”青姨娘扶着知冷的手，站在了四娘身后。“那孩子，会给九娘一个好归宿的。”
四娘看着青姨娘，满是不解。
“末时死的孩子，都是不能够，进入阎罗殿转世重生的。”转过身，青姨娘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满头青发似乎染上了点点白霜。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了。整个长安城都沉寂在过年的喜悦里。一匹快马朝城外奔去。
“哥哥，我好想去西北看看，我好想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才可以养出四姐姐这么可人的人儿，才能送给小九这么厉害的姐姐。”
妹妹，哥哥就带你去西北，去看四妹妹生长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