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知冷推开窗户，窗外已经是一片新绿。点点雨珠点缀在芭蕉叶上，在初阳下熠熠生辉。
“小姐，天晴了。”
四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怔怔出神，听到知冷的话，抬起头，看着窗外，芭蕉已经绿了，几株海棠已经打了花苞，点点殷红衬在绿叶间，很湿美丽。真的，春天已经回来了。
四娘点了点头。“连续下了半来个月的雨了，再不出太阳，人都要发霉了。不过看着，倒是有春的韵味儿了。不知道桃花开了没有？咱们有空去摘点回来做熏香。”
知冷支起窗户，“也就小姐有这闲情逸致了，小姐做了也是送人，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怎么就每年还要捣鼓这玩意儿呢！偏偏自己又不用，要奴婢啊，烦都要被那工序烦死去。”
四娘好笑的看着知冷。“就你这妮子会偷懒，难怪一个冬天过来，你都胖了一圈了？”
知冷转了个圈，“奴婢胖了么？奴婢自己怎么感觉不到呢？”
四娘笑笑，拿起梳子，仔细的打理起了头发。
自从知冷回来后，两个人便如以前般，开始了生活，有说有笑，似乎谁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苗家寨，失踪都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或许，这种生活，只是暴风雨前的一种宁静吧。
四娘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知冷打了温水进来，看着自家小姐微笑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过了年，小姐就已经十三岁了，可是似乎在小姐的脸上，看不到一个十三岁少女应有的天真和烂漫，紧皱的眉头反而让她带上了几分成熟与稳重。这样的小姐，让人觉着很冷漠，也让人觉着很孤单，很希望抚平她的惆怅，看她换上笑颜。
“知冷，你家小姐如此好看？让你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四娘转过头，一头青丝自然的垂在脑后。看着知冷，似笑非笑。知冷吐吐舌头，将水放在了架子上。
“小姐，奴婢啊就是觉得，您很漂亮，要奴婢说啊，等您长大了，还不知道漂亮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啊，什么京城双姝啊，周国第一美人啊，都让您给比了下去。”
四娘摇头笑笑，站起来，把手伸进温水里，看着水中有些发白的手，思考着事情。
“不过说回来，小姐，您知道吗？再过半个月就是皇后娘娘千秋了，据说，娘娘今年准备在各大世家的贵女里，挑选一批女子出来，选做女官培养为未来的太子殿下服务呢！据说那，那些个大家世族的小姐，都在鼓足了劲的要进宫呢！听说，当了太子殿下的女官，将来封妃那可是迟早的事情呢！到时候，还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四娘拿毛巾的收就那么顿在了那里。
“四姐姐，你知道么？母亲现在变得很怪呢，每天都要我去拜访这家小姐那家千金的，你不知道，那些个闺阁小姐啊，太无趣了，就对对诗词弹弹琴，最多的，也就玩玩投壶，我都快闷死了。对了，四姐姐，你知不知道，母亲说，过不久，就皇后娘娘千秋了呢！母亲说，今年娘娘千秋，只带四姐姐七妹妹去呢！让我在家好生准备，来日里邀请那些个千金小姐来府里玩儿。四姐姐，你就和母亲说说，也让母亲带我去嘛。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府里呢！多无聊啊。”昨晚五娘的话语还在在四娘脑海里盘旋。阻在眼前的迷雾瞬间拨开了，看见了前面的一切，原来如此。
“四娘，以后没事就不要出碧影楼了，好好呆在院子里看看书，做做女红，可明白？”
“四娘啊，你那永和书楼，那些个管家都是怎么联系的？那个……母亲也不是打听你的私密，母亲只是，你也知道的，这一路上，你大姐姐还怀着身孕，我担心……所以就……就想让你联系下你的那些个管家，一路上关照下你大姐姐，更何况，你大姐姐也持着书楼的一成股份，关键时候总能调动两个人用用吧。这样，母亲也就放心了，你放心，母亲绝不是打听你的私密，母亲只是担心你大姐姐。”
四娘踉跄了一下，毛巾从手间滑落，掉在了地上。四娘单手扶着架子，脸色苍白，这段日子以来的怪事连载一起，终于是让他四娘明白什么要发生了，原本以为，生活就这么会平淡下去的，每每想到，原来一起都是虚幻，都是自己给自己的美好梦想。
知冷适时的抓住了四娘下倾的身子。“小姐，你怎么了？”
关心的声音让四娘一怔，示意知冷放开自己，四娘站住脚，搓了搓手臂。“知冷，你帮我去拿件外衣来，我有点冷。”
知冷狐疑的看了一眼四娘，见四娘已经站好了，只是双手抱胸，搓了几下，显然是冷导致，怕四娘受了风寒，便急急忙忙朝衣柜走去。
水中是一张熟悉的容颜，只是……四娘看着盆内瞬间苍白的容颜，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指甲嵌进皮肤的疼痛将四娘从思绪里拉了回来，四娘抬起头，看着窗外春意融融的一切，却怎么都觉得，比起去年的冬天更冷，似乎深入骨髓般。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知冷为四娘披上外套，拿起四娘的收，看着指甲钳过的地方一排红印，担心地问道。
四娘抽出手，摇了摇头。“你是该去拿早餐了。我有点饿，你叫厨房多加点食物。”
知冷皱着眉头，“可是小姐你……”
“让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四娘看着知冷，不悦道。
“是。”知冷低下头，领了命退了下去。四娘一再窗边，看着院子里绿油油的一片，“四姐姐，你这院子啊，等到明年春天，就是绿意融融的一片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在院子里养两只小兔子，我想，它们一定不会饿着的吧。”
“傻丫头，兔子也不是什么草都吃的啊，到了明年春天啊，自会有蔡嬷嬷来清理院子的，怎么会让杂草长满园子呢！”
“九娘……”弯身折下一朵隐在绿叶间还没有绽放的海棠，四娘喃声道。“这院子，真的可以养一对兔子呢！”
一滴清泪滑落，一盏人生开始，若当初，未曾相遇，该有多好？缘起缘落，命运的轨道，原来已经展开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