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要关头，只听‘咔嚓’一声碎响，那细长的冰凌便在空中碎成了粉末，化为了水珠，被人推动着，又回到了穆倾心的酒杯中。
“娘娘息怒！”
穆倾心讶然看了眼似乎早有防备的十一，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自信满满地问道：“十一，你来说说看，我的天资，是否有限！？”
碧空脸色惨白，眼神呆滞，此时此刻，他那句天资有限显得那样好笑。
轩辕陌风的表情也是鲜有的凝重，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大事！
十一暗暗吐出一口气，仍是心有余悸：“娘娘天资过人，绝对是奴才所见之人中的佼佼者！”
在场除了穆倾心是初学者，其他三人皆在玄术中浸淫了不少时日，自然能够看出她天资斐然。
刹那间凝水为冰，隔空御物，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跨越了五行、剑气、念力三个领域——这些本事，全部都不仅仅是靠看书就能学来的……如果没有师尊教导，仅凭看书便能领悟，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这个人是天才！
“相比轩辕陌风如何？”
穆倾心又问。
十一心中忐忑更甚，下意识看了看轩辕陌风。
“不相伯仲！”
“更胜一筹！”
少顷，完全不同的两个答案同时响起，穆倾心和十一都不可思议地看向轩辕陌风：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承认自己不如她？
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轩辕陌风的冷静提醒着她，命理只说，确有其事。
何止是他在提醒，这些日子以来，她耳濡目染，所学所思无不在告诫她，一定要信命，敬命，而违背命运的后果，不是一个小小的她能够承受得起的！
轩辕陌风是一个从不肯在令自己难堪的问题上多做停留的人，当下便道：“皇后不是说过，要朕答应三件事才肯成亲？还有两件为何？”
当日为林升用掉一个条件，穆倾心越想越觉得不值，这段日子也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如果非嫁不可，到底要提什么条件对自己来说才最有利。
遂，他一开口，她便给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答案：“第二件事，我要从穆府出嫁，婚礼当日，我要着白衣、骑白马，但凡马蹄过处，天上要有漫天花雨；当夜，皇宫所有过道，皆要铺上一尺间隔的红烛！你答不答应！”
漫天花雨！
遍地红烛！
没想到，她对婚礼竟有如此浪漫的遐想，一时间，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有些吃惊。
轩辕陌风的心口，更是突然烫得似火烧一般，剧烈跳动起来：“除了白衣白马，其他朕都答应！”
穆倾心懒得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第三件事，你以我是龙瑞国守护者为借口要娶我……”
“这并非是借口，而是事实！”
“错！这只是你所认为并且强加在我身上的事实，我并不认同！不过既然我找不到反驳你的方法，我就暂且把它当做事实！”穆倾心眼神坚定，语气更是决绝：“我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成亲之后你是你，我是我，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尽管如此，在与我仳离之前，你不得再娶，亦不可染指其他女子！一年之后，如果事实证明我并非你口中的守护者，你必须放我离开！如果我是，我必竭尽全力履行我的义务，待天下大安，万众归心，我该做的都做完了，你也要还我自由——而这个时间，不得超过三年！这件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年，三年，说到底，她还是要离开。
这样的要求，未免太得寸进尺……尤其，她面对的，还是一个视人命如蝼蚁的冷酷帝王！
轩辕陌风罔顾十一碧空眼中的恐惧之色，径直与穆倾心对视着，一秒，两秒，三秒……最后他败下阵来。
“朕……答应你！”
几乎是咬着牙给出的承诺，没人能感觉到此刻他平静外表下的滔天愤怒，没人知道，他需要多么用力，才能抑制下掐断她美丽脖子的冲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想着：罢了，至少，他有一到三年的时间让她改变心意，自愿留在自己身边。
呵！不是被封印了情根么？为何还会卑微到近乎犯贱的地步？
轩辕陌风于袖中紧握着左手，干净素白的手指渗入掌心，像是要把那该死的封印撕碎，好明白自己这残缺了的心为何独独对她与众不同！
被封印了尚且如此，倘若没有封印……才明白师父为何对他的事那样不放心，是早知道他会遇到这样如他命中克星一般的女子么？
一旦动情，轻则自毁性命，重则与天同寿……
像他这样的人，自毁性命是不可能的，与天同寿么？他，拭目以待！
“这个女人留不得！”一回到上书房，碧空便怒气冲冲地道：“现在便野性难训，日后待她成了气候还得了？师兄，你切不可继续放任她，现在不治她，以后她只会更加为所欲为！”
“不准你轻举妄动！”轩辕陌风怕他暗地里使绊子，随即又加了一句：“否则门规处置！”
“我……”碧空心里不服，但随即眼前一亮，问：“难道师兄是想利用她的本事和天赋？”
也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即使在玄门中也不是人人都有，更何况她的天资更在轩辕陌风之上，若能为他所用，必定如虎添翼。
“朕并非是想倚重她的天资，只是她的天资，更让朕相信，她确实是龙瑞国的守护者无疑！”
“那又如何？”没想到他在对待那女人的事上，竟会如此无欲无求，碧空皱眉问道：“你没听她说的鬼话吗？既要与你做挂名夫妻，又要你为她守身如玉，她一个小小丞相的女儿，凭什么？还有，她说即便她是龙瑞国的守护者，也只会在你身边待三年，三年后，她还是要离开。要我说，与其等到她羽翼丰满之后与你为敌，倒不如现在就送她走，直接送她上西天！”
说着，竟开始往外走。
“站住！”轩辕陌风的冷喝却让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大师兄！”少顷，碧空背对着他，无比哀怨地问：“你真要把这隐患留在身边？不后悔？”
轩辕陌风自信地道：“朕绝不会任由她变成隐患，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似乎是在做出预言，碧空的语气空茫而蛊惑人心：“好！我不动她，我等着看你为她头疼的那一天……”
看着他漠然离开的背影，轩辕陌风不禁苦笑：头疼么？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没有停过呢！
这么快就在密室里看到碧空，穆倾心一点都不意外：“怎么？你是来杀我的？还是轩辕陌风让你来杀我的？”
“若非有大师兄护着，你早死千百次了！”碧空冷哼着偏过头去，似是不敢与她笑中带悲的双眸对视，眼角余光瞥见她凄然一笑，怕自己会如大师兄一般心软，他抿了抿唇，开口质问道：“我问你，你学会了那么多玄门秘术，又有过人天资，难道一个修改自身命运的方法都悟不出来？！”
“听你这么问，可见你离上窥天道还早得很！”穆倾心摇头看着他载满愤怒的眼脸，毫不客气地道：“愈是无知的人，愈觉得道破天机、玩弄命运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看了这么多书，吸收了这么多知识，若想法还那么简单，不就证明我和你一样浅薄？”
“你……”碧空气得浑身发抖，可偏偏，她说的话与当年师父说的一模一样，让他毫无还击之力，忍了又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说得那么好听，你不就是怕承受天道反噬么？”
天道反噬，说白了就是报应。
所有玩弄命运的人最后都会遭到反噬，若非有这个认知，她早将自身命运修改千八百次了……自身殒命还没什么，怕只怕，连累至亲之人。
穆倾心冷笑道：“你不怕，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又被她反将一军，碧空恨得牙根都疼，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许久才从怀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直直扔了过去。
“书里面记载着我门中秘术，只要你按照那上面的方法来，既可以改命，又不必遭到反噬！”
“有这么好的事？”穆倾心将信将疑地翻开册子，只翻了两页，便像被烫到一般，狠狠将册子扔了出来：“这是什么鬼方法？要用至亲之人的血肉之躯来做媒介，让他们来帮我承受反噬？”
“你只看了一眼，又何必以偏概全？”碧空看着她惊恐万状的脸，强压下心中不忍，冷笑着道：“怕什么？除了用亲人的阳寿来抵消反噬，还可用陌生人的性命，甚至新死之人的魂魄，再不然，乱葬岗中的孤魂野鬼也能帮到你！”
不可思议地看着碧空，又看了眼地上那本泛白的古老的小册子，穆倾心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这样做，是会遭到天谴的！”
“不是我，是你！”碧空悠然道：“而且这样做不会遭到天谴，反而是让其他的人或‘东西’来代你承受天谴，要试，还是要嫁，全在你一念之间！”
要试还是要嫁，全在她一念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