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缓缓主仆二人在红袖的多番照应之下,统共理了三个大包袱出来,青灰色的棉布包袱整齐的摆放在红木花纹圆桌上。陆缓缓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晨起白雾已然消散,细密的阳光一点一点的穿过云层,稀稀疏疏的漏了下来,来来往往的奴婢小斯开始忙活手中的活计。在房间中等了好一会儿,与秦苏沐约定的时间过去了近一盏茶的时间,陆缓缓都没有等到尚书府门人的禀告。
“小姐,小厨房的房妈妈做了您最爱的绿豆银耳红枣羹,你先喝一口,殿下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红袖端着一碗装在白边蓝瓷碗里的甜羹,轻巧的放在桌上。
陆缓缓心下闪过几丝急躁,秦苏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若不是遇上难事,他不会错过约定时辰也不派个贴身小厮来告知一番,可这一点消息也没有,陆缓缓心里焦急却也只得干等着,眼见着天刚大亮,她也不方便出门去二皇子府上。
“小姐,小姐,小姐”喘气不止的尚书府小厮慌里慌张的跑到陆缓缓院子门前,大声嚷叫了几嗓子。陆缓缓以为是秦苏沐的人到了尚书府,连忙走出闺房,来到院子门口,一看竟是袁老爷在书房伺候的贴身小厮福泉。
福泉一看自家小姐穿戴十分齐整的快步走了出来,疑惑了一下,没多想也连忙迎了上去,“小姐,老爷让您和他一起立刻进宫,一刻也不要耽误,说是当今圣上,恐怕病情加重了。”
陆缓缓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秦苏沐和温贵妃应该是被此事绊住了行程,恐怕不是病情加重这么简单,一个弄不好,恐怕,圣上怕是不行了。
陆缓缓二话不说,立刻随着福泉走去前院,看到站在马车旁一身正式朝服的袁老爷,神色焦急,来回踱步。
“父亲,是宫里来旨意了吗?”陆缓缓迎上前,踏上马车,坐在绵软的垫子上,思索着问道。
袁老爷眼角皱成一团,一道一道深壑似的皱纹一圈圈的爬在脸上,“是礼部王大人派人来递的消息,现下,朝中正三品以上大臣都在往宫里赶,皇上……怕是危险了。”袁老爷神色凄凄,叹着粗气。
陆缓缓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真正开始和太医院众位大人诊治皇上之病症后,陆缓缓发现其实皇上的陌上霓裳之毒并不严重,医正宋大人的药方,加上自己针对性的加了几味克制毒性的药材,皇上暂无性命之虞。但,相当惊异的是,陆缓缓每定期去宫中会诊一次,就发现皇上的毒症加深一分,虽然不明显,但日积月累,体内的毒素会越来越多,似乎……陆缓缓斟酌着想法,似乎有人一直在皇上身边下毒一般,否则,没有道理服了药,病情却一点一点的在加重。而皇上中毒一事,太医院众太医都不知情,陆缓缓也不好明言,只能每次偷偷的加重解药分量,虽不能完全解毒,最起码先压制住毒素。没想今日,皇上的毒终于是压不住了。
今日的马车飞奔的异常迅速,直晃的陆缓缓脑袋生疼,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紧随袁老爷下车的陆缓缓一眼就看到了秦苏沐贴身小厮严剑。
严剑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刚扭到陆缓缓的方向,眼神瞬间亮了一下,连忙小跑着过来。“参见袁大人,”严剑对着袁老爷行了个礼,立马转向一旁的陆缓缓,“陆小姐,殿下让我带您进去,您先跟小的走一段。”
严剑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秦苏沐要单独见她,陆缓缓捉摸着估计是先问一问皇上病情为何突然加重一事。于是,陆缓缓对着袁老爷点了点头,跟着严剑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袁承斯紧步迈着从偏门走进了皇宫。
“陆小姐,您可千万别怪我们爷,今早我们都打点好准备出门了,谁知宫里来人传了消息,我们爷立刻就赶到了皇宫,派小的在这等您,说是您一过来,就把您带到青竹小苑去。”严剑活蹦乱跳的在前面带路,笑容憨厚,稚气未脱。
“青竹小苑?”陆缓缓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本能的问了一句。
“是,这是咱爷在皇宫里的地方,到了地界,您就知道了。”严剑笑着回道,带着陆缓缓穿过一扇小门,走过一段曲曲折折的石头路,拐过两个假山群,经过一长条朱红色回廊之后,终于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枝后面,看到了一间青灰色瓦墙的小屋子。
严剑探头左右张望了一番,熟门熟路的引着陆缓缓走进小屋子之中,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摆设,一张青灰色的木板床,藏青色的木桌,旁边有个简单的架子,上面摆了盆水,似乎是梳洗的地方。
陆缓缓还没来得及询问,严剑走到一面灰澄澄的空白墙壁之前,循着墙壁上的石砖按了四下,轰轰的闷声响了起来,灰色墙壁自行的朝着两边推开,渐渐的,缝隙越变越大,出现在陆缓缓眼前的是一条黝黑看不清底端的小道。
依旧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严剑回过身子,示意陆缓缓跟在自己身后,继而熟门熟路的朝着黑得完全没有一丝光亮的小道中走了进去。
陆缓缓犹豫二三,叹了口气,紧跟着快要看不见背影的严剑,提步走了进去。
小道有大约两人高,三尺宽,地面出奇的平整,只是陆缓缓能感觉到这条道路是倾斜的,它一直在往地下延伸。前面的严剑似乎有意在等着自己,一直走的很慢,离陆缓缓不过两臂之距。
大约走了一刻钟,严剑笑嘻嘻的停住了身子,“陆小姐,您慢着点,咱要向北转个弯。”
陆缓缓轻声嗯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墙壁,循着空旷的方向,转了个弯,脚尖往前探了探,继续跟着严剑往前走了段距离。
渐渐地,浓黑的暗中出现了几丝淡淡的光影,陆缓缓模模糊糊的可以看清前面严剑的背影,越往前走,地面越是清晰,借着隐约的光线,视线所及也越来越宽阔。
直到看见三级台阶,陆缓缓顺着光线走下,转过一个石门,视线豁然开朗,一间布置齐整的书房出现在陆缓缓眼前,里面已然坐下了五个人,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看到陆缓缓进来,瞬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