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呼吸急促,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大喊着快跑,但腿肚子打颤怎么也移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女外教嵌在女孩脖子里的尖牙抽出来,双手一松女孩瘫倒在地上。好像一团烂泥。
“你刚才跑过去多好,干嘛转回来偷看?”女外教字正腔圆,一口流利的华夏语。一步一步向杨镇靠近过来。
“深吸气不怕不怕!”杨镇心道。他闭上眼睛,把雨伞横在胸前,深吸一口气缓缓舒出,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不再慌乱。
“哦?”女外教也为他恢复平静速度吃了一惊。
杨镇却往美女外教身后一看,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惊喜道:“赵老师?”
女外教一惊,匆忙向后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小树摇曳。她陡然回首便看到杨镇飞一般向校门口跑去。女外教笑着摇摇头,运动鞋在地上一蹬,身子骤然射出。宛如一道红光,霎时挡在杨镇面前。
杨镇只看到身旁红光一闪,面前已站了一道人影,来不急刹车,砰地一声撞在那人身上。好像撞在一块铁板上,反弹回来摔在地上。心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一样,五脏六腑都凑在一起,一阵绞痛。
女外教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一步一步向杨镇走来,嗲嗲道:“本来一个女孩就够啦,但是不巧被你看到了,我只好把肚皮放大点喽。啧啧,这样子下去会变胖的,都怪你!”
杨镇倒吸一口冷气,撑着伞缓缓站起来。女外教靠近一步,他便退后一步。女外教说完话,陡然吼一声,露出上下四颗锐利犬牙,身子一晃,骤然向杨镇扑了过来。
杨镇下意识把雨伞往前一刺,红影定住。女外教堪堪站在跟前,胸膛已经顶在雨伞尖端。伞尖把她高耸的胸部向下压出一个坑。
女外教伸出右手抚在雨伞上,青葱玉指轻轻弹着,咂嘴道:“好险哦,差一点点就刺进心脏啦。”
她说着话,五个指甲倏然伸出来,轻轻的在伞上一划。无声无息,大半截伞连同伞面一起掉了下去。杨镇手里只留下一个光棍伞杆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杨镇心跳加速,咕咚咽下一大口唾沫。这指甲堪比利刃了。
女外教抚摸着伞杆锐利的指甲好像匕首一般在接口处旋了一圈,伞杆也落地了,留在杨镇手里只剩下一个木质的拐把伞柄。
金发美女抬头看一眼隐入云层中的圆月,嘴角向上轻轻一弯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轻抚秀发美不胜收。杨镇为之一振,还未从美的震惊中醒悟过来,胸前忽然一阵大力袭来,好像被一只饿狼扑中一般,摔倒在地上。
脖根一痛,好像输液针扎了一下,一痛即末。酸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浑身血液和机能一起向脖根涌去,顺着两根尖牙流向女外教。
片刻间眼前一片黑暗,冰冷的感觉传来,好似坠入冰窖一般。然后口渴,要命的口渴伴随着各种幻象一起涌动上来。时而飘在云端,时而荡漾在海洋。
杨镇刻意保持清醒,他明知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但眼前五光十色的幻象仍然让人痴迷。
要死了,要死了……
杨镇知道,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但眼前黑暗,浑身乏力,他又无计可施。只能手脚并用拼命扭动挣扎。
女外教的力量却惊人的强大,杨镇的挣扎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好像巨人脚下一只抗争的甲虫。任凭努力也无济于事。
本就浑身酸麻,这一阵挣扎更加手脚无力了,杨镇喘着粗气,渐渐的已经放弃抗争。女外教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人类就是这样,尤其华夏人,逆来顺受。
杨镇失血过多身体不停的抽搐。不经意间忽然摸到一样东西,冰冰凉凉的。是被女外教斩断的伞杆。
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杨镇一喜但面上不动声色,抓着伞杆双手摸索着探到女外教脊背上,狠狠的刺了下去。他目不能视,这一刺只是凭借感觉。使尽了全身气力。
这一下刺下去,杨镇再无半丝力气挣扎。只觉得伞杆刺透女外教胸膛,扎进自己肩膀,生疼。
女外教吸的用心,也是杨镇的挣扎迷惑了她,竟没有发觉,直到伞杆插透她胸膛,后背钻入前胸穿出,她才喳地尖叫一声,同时松开了杨镇脖子,两只手陡然撑在地上抬起身躯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杨镇。嘴角鲜血滴答。瞳孔收缩,呼吸一阵急促。
杨镇歪打正着,伞杆从女外教心脏正中心穿过,力透而出,连带着在杨镇肩膀戳出一个深深的口子。
女外教颤巍巍支撑起身子,胸口上一截伞杆透了出来,豁开杨镇肩膀皮肉,扬起来正对着他脸颊。一股鲜血喷泉一样顺着伞杆喷薄而出,喷在杨镇脸上。
杨镇失血过多,正口渴难耐,忽然有液体喷薄而来,他下意识涌动一下身躯,张大了嘴巴就在伞杆下,接住女外教留下的鲜血大口大口吞食起来。
有些咸有些甜,带着一股腥气,味道并不怎么好。但现在无所谓了,潜意识里只要能解渴恐怕马尿他也能喝下去。
女外教支撑着身子喘息一阵,看到杨镇作为,忽然一掌拍在胸前伞杆的尖锐上,将伞杆震出体外,一翻身倒在杨振旁边,身子一阵抽搐。
忽然停了血液供应,杨镇悠悠睁开眼睛,模模糊糊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女外教躺在身旁,脸色白的吓人,已经硬撑着半坐起来,手里拿着鲜血染红的伞杆向他刺来。
杨镇一惊,慌地向旁边滚去,堪堪躲开攻击,费力爬起来往教学楼里跑去。
女外教酿跄地爬起来,恨恨看他一眼,却没有追赶,扶着树林外栅栏往远处遁去。
杨镇进了教学楼,晕晕乎乎的东突西撞也不知到了哪里,只看见有个水龙头立刻扑上去大饮狂饮。
失血过多的口渴,却不是饮水所能解决的。
杨镇逃跑加大了运动量,失血带来的负面效果更加严重。凉水进腹,腹中陡然间一阵翻江倒海。眼前一阵黑暗,天旋地转。他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喘息和咚咚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杨镇没有昏厥,但他感觉不到周围事物的存在,地面、水槽甚至连生存的空间都感觉不到。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心跳声仿佛击鼓一般,咚咚咚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
他甚至渐渐的能看到体内的情况,就像道家的内视。
先是食道和肠胃,肠胃里红彤彤的一团,像是光芒又像血液。顺着胃壁的毛细血管迅速向四周扩散,好像一棵急速向四面八方生长的大树。枝枝杈杈。由毛细血管汇集到静脉,好像一条奔流的大河,波涛汹涌地向心脏涌去。
然后针一般扎入心脏,娇小的心脏骤然收缩,陡然加速跳动,开足马力的发动机,以不可思议的频率飞速跳动。霎时间好像万箭穿心,那种无以伦比的疼痛凝聚在整颗心脏上。
杨镇陡然弓起后背握紧拳头,用尽全力绷着双腿,气喘如牛。但吸入的气却呼不出来,聚集在肺中,爆炸一般,撕裂的疼痛。
霎时间眼前漆黑一片,一种死亡的感觉,降临。这不是错觉,是真的死亡——肉体的死亡,全身生机都被流入心脏的异样血液吸收殆尽。
只要这股血液全部流进心脏,也就意味着生机尽失死亡的来临。
奇妙的是杨镇现在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期望死亡快些来临,来解除这种濒临死亡的痛苦。
黑暗里,这股血液顺着经脉有条不紊的流进心脏,点滴不剩,然后心跳速度慢慢平静下来,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止。剧痛和窒息的感觉,渐渐消失。好像梦境一般,眼前漆黑一片,却是极美极美,仔细看,仿佛置身星空。星光璀璨。
无尽的星空里一扇门悄然而开,这是一扇光华组成的极其朴素的门,无声无息,慢慢的打开。
杨镇心情没来由的平静,平静到极致,就连想起父母和姐姐都激不起一点涟漪。或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他举步向那扇门走去。没有身躯,但就是感觉在走。然后穿过门洞眼前一片光华,流光溢彩。
他身子忽然一颤,长长呼了一口气,把肺叶里储存的气全部呼出体外。缓缓地睁开眼睛。
没有漆黑的星空,没有光华的门洞。眼前是一个洗手间,旁边水龙头开着,水已经漫出来淌了一地,浸湿自己衣衫。
杨镇吸了一口气,坐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涌现出来。夜色似黑未黑,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分明能看到最细微的东西,三米外的一只蚂蚁触须抖动的轨迹都看得清晰。
墙上壁画,似动未动。雕像似活未活,一双眼睛仿佛灵动有神。这夜色竟美的出奇。
杨镇不知到哪里出错了,就连心跳都慢的出奇,四五秒才有一下,却很平稳。血液在体内慢慢流动。
杨镇坐在地上想了半晌,却想不明白,但问题肯定出在那个女外教身上。他摇摇头,起身洗了把脸,往宿舍走去。
宿舍里其他人已经入睡,他不动声色洗去一身血腥味,又换了一套干爽衣服,重新出了校门。
不知为什么,只要他刻意去做,再大的动作也不会发出一丝声响。
杨镇出了校门,果如他所意料,黄包车已经没有了。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一点多。外面一个行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