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诗这样写道“你站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很美的一首诗。
有人无意间身处暗处欣赏,有人惯于躲在暗处观察。
人世间人各有别。究其原因,无外乎源于心之有欲有求。
那个躲在暗处关注着众人一举一动的人是谁呢?她正是三星婶婶。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三星婶婶走进院子的时候,孩子正在三星奶奶怀里哭。三星婶婶几步跑进去,从三星奶奶手中夺过孩子,边喂奶边抱怨三星奶奶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看不好孩子。难道三星和三星弟弟也是哭着长大的吗?
孩子八成是早饿了,能不哭嘛?听到三星婶婶的这一通抱怨,三星奶奶心里也憋屈,虽然现在她的胳膊腿儿几乎就像烂泥一样软了,但是这一早上她可还是一下子也没闲着。她忍气吞声,含着泪花,不声不响地出去烧火去了。
三星婶婶一抬头,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纸包东西。看着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三星婶婶腾出来一只手,撕开了那纸包。没错,果然一包月饼,她刚刚看见赵大槐拎着的就是这样的一包月饼。三星娘的小卖部里卖着的月饼。她没好气的用手推了一下那包月饼。最边儿上的一块儿,“吧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这月饼是哪儿来的?”三星婶婶冲着院子里的三星奶奶喊。
三星奶奶向屋里瞅了一眼,没有动身,接着烧她的火。她没有听清楚三星婶婶喊什么,在想去听的时候,三星婶婶好像又没有声音了。
三星婶婶很想拿起来这包月饼扔掉,但是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抱着孩子坐在炕上,盯着那包月饼出神。
三星叔叔什么时候从地里回来的她不知道,三星叔叔进屋子她也不知道。
三星叔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月饼便往嘴里塞。
“别动。放下。”三星婶婶如梦初醒一般。
三星叔叔拿着月饼的手停在嘴角,“咋还不能吃了?”
“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三星婶婶走过去从三星叔叔手里拿过月饼来,又搁在桌子上。
怀里的孩子吃着奶已经睡着了,三星婶婶将孩子放在炕头。
三星叔叔二话没说,也在炕的另一头躺下。此刻,他又累又饿,一动也懒得动了。
三星奶奶看见三星婶婶一个人走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去。
三星婶婶一个人在村子里走。刚才围观的那两个女人都还没有走远,此刻站在碾盘那里,正和李琴琴低声嘀咕什么。
李琴琴抱着孩子往前走,半天也不见魏大海赶上来。却被几个妇女围住了问这问那的。
大志娘也端着碗走了过来,她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听人家议论。
“俺家她爹,昨天才打了一壶酒。俺说咋那么便宜,搞不好是兑过水的。真是便宜没好货。”大志娘的大嗓门一打开,怎么压也难压住。三星婶婶听的一个字也没落下。
三星婶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了,她用手把自己乱舞的几根的头发往耳朵后边掖了掖,迈开步子,向着人群里走去。
“瞅瞅这孩子。”三星婶婶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过来。那孩子的黑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三星婶婶身上转了一圈。三星婶婶一副既喜欢又心疼的表情,“真喜人,快给我抱抱。”她一把抱过来李琴琴的孩子。
李琴琴的胳膊顿时轻松了。
“给孩子吃的东西可得注意了。”三星婶婶抚摸着孩子的头,仿佛那就是她的宝贝一样。
“是啊,多可怕啊。”妇女甲跟着附和道。
“便宜没好货。”大志娘大声的说。
“不是吓唬你们,我生孩子的时候听人说,孩子喝奶粉喝成残废的都有。”三星婶婶一本正经地说。
“啥?残废?”李琴琴听了心里顿时发慌,觉得一阵阵后怕。
其他的人听了心里也觉得发毛,她们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活蹦乱跳地小子和残废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那将是一件很造孽的事儿。
“那也没啥说法?”李琴琴问。
“咋没说法,赔了好几十万。”三星婶婶说。
“啧,啧。。。”妇女甲咂舌。
“那有啥用,孩子都废了。”妇女乙说。
“城里人精贵。”大志娘鼓着腮帮子说。
“城里人看事儿也远。”三星婶婶看看大家说“我还听说,有一个老头儿买了一袋子长了毛的饼干,他就往上面闹。你们猜后来上面让卖饼干的赔了他多少?”
“多少?”李琴琴问。
三星婶婶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十?”大志娘说。
三星婶婶略带鄙夷地看了大志娘一眼,摇摇头。
“五百?”李琴琴说。
三星婶婶还是摇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好像都不敢再猜下去了。
“五千?”妇女甲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三星婶婶点了点头。
“娘啊,那不是发财了吗!”大志娘的筷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好模好样的,就这么白得了五千块钱?”妇女甲像是有点不相信,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面,真就这么管用?”李琴琴看起来有一些向往,也有一些困惑。
“那可不,官越大越好使。”三星婶婶很有把握的样子,这容不得李琴琴不相信。
年轻的邮递员骑着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她们身旁。
“李琴琴,信。”他递给李琴琴一封信。
“家里又来信了?”大志娘瞅了一眼说。
“瞅啥,瞅你也不认识。”妇女甲笑着说。
“可不,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大志娘也笑起来,边笑便端着她的空碗往家走。
仿佛整个村子都可以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李琴琴拿着信,犹豫了一阵子,抱着孩子往家走去。她想看看魏大海有没有回家,也不知他死哪去了。有些事是非得好好跟他商量商量不可了。
别人都走开的时候,三星婶婶却一直在望着邮递员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冷冷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警觉,一股机敏。
她又在想什么呢?
。。。。。。